39连环计71
可不说景娴是死过一回的人,很是明白这份常人无法理解的心情,就单凭着同样做过皇后这一点,也不会不明白这表面的风光背后的无限凄楚,说起话来自然是一针见血,加上她的身份她的立场,都让她可以说出旁人看得明白却不会说,或是想说却不敢说的话,便更是一下就戳中了皇后的心思——
难道自己真的要便宜了那杆子人?成全了她儿子还不算,竟还要将自己的一切都拱手送人?
她是为雍正操持内院后宫,几十年来任劳任怨,儿子没了,也确实没有了盼头,却并不代表她会伟大无私到愿意将几十年的心血全部转送于他人,更遑论那人还是她的对头,否则即便是对景娴有天大的好感,也绝对不会帮持到将自个儿的底子都透尽的地步……皇后心底深处的那份怨念,在景娴连消带打的一番话之下,慢慢转变成了不甘,心中一旦有了想头,自然就重燃起了对生的渴望。
人死如灯灭,即便身后再尊荣,却始终敌不过还活着的,对,只有活着,才能够笑到最后!
皇后本就是三分外疾,加上七分心病,才会发作得这般厉害,一旦想通了这其中关键,挪开了一直堵在自己心头几十年的大石,身子自然就觉得一轻,略带涣散的目光也陡然清明了起来——
“你说得很是在理,竟是我魔怔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娴儿虽没什么大本事,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您这般跟自个儿过不去……只是不管怎么样,娴儿终归是逾越了。”
皇后有了精神,自然就有了功夫去细细琢磨,想着方才景娴的话,眼中不由得飞快的闪过一抹精光,嘴角也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你这话儿可就妄自菲薄了,我瞧着,你可本事得很。”
“姑爸爸这是在夸娴儿?”
看着皇后的精神头好了起来,景娴不由得大松一口气,可还没等她将心吞回肚子里,听到这话,却又下意识的一咯噔——毕竟这以往虽然也与皇后站在同一条船上,却也到底没将话说得这般仔细,将自己的性子显露得这般透彻,心里不由的暗叫一句不好……可还没等她来得及辩解一二,抬起来头却是只见到皇后满带欣慰的笑意,紧绷着的神经陡然一松,原本就所剩无几的防备之心也随之瞬间崩塌,说起话来更是不由自主的越发真心相向了起来。
“自入宫以来,姑爸爸便对娴儿一直多加照拂,娴儿自然是感念于心,但说句不中听的,却也怕从而变得骄躁,失了本心,毕竟姑爸爸能护得娴儿一世,可若是娴儿是个没分寸的,难道还能护得了一辈子?”
“嗯?”
“既然要衬得上姑爸爸的帮持,娴儿自然不能是个满腹是草的无能之辈……”景娴揭去了平日里的内敛,抬头迎向皇后的目光,面上一片神采飞扬“姑爸爸您说娴儿说的对不对?”
“好好好……”这番话极合皇后的心意,让她不由得精神一震,目光中更是带上了神采,“我乌拉那拉家的姑奶奶就该当如此!”
二人这头正说得畅快,那头寝殿门口负责挑帘子的宫女却飞快的朝里打了个手势,方嬷嬷会意的走了过去,附耳一听,眼睛也随着身边人的视线看去,目光不由得闪了一闪,转过身,也顾不得会不会打断皇后与景娴的兴致,快步走了过来——
“主子,五福晋来了。”
弘历和弘昼虽然都已然成婚,按理应该分府出宫,可不说弘历是内定的储君,按着‘惯例’,雍正必然要放于眼前盯着,就是弘昼,也尚未封爵,便仍然居于宫中,如此,无论皇后病得沉重与否,自然得第一时间侍奉于床前,端茶送药,以示孝诚之心,即便皇后已经发了话,说免了今日的请安,可这过场却总归是不可少,也不能少。
“她有心了。”
后宫里头虽然没有什么真正的友谊,却到底也分看得顺眼的和看不顺的,待见和不待见的——
裕嫔出身于八旗最末的汉军旗,其父不过是一旗下管领,族内也没有什么显贵之人,身份不光是压根不能跟皇后这般出身大家的满族姑奶奶去比较,就是比起只有个大姓撑门面,却好歹是地地道道满军旗出身的熹妃,也差了好大一截,而就是抛开出身,光论相貌性子,她也是比不得前头的齐妃和后来的年妃……如此之下,即便是在雍正膝下正是荒凉的时候,生下了弘昼,却也从未没生出过什么不该生的心思。
在这宫里,斗来斗去,斗得个头破血流,最后再争得个万人之上,看起来确实尊荣,可是能够打一开始就认准自个儿的位置,一步步走得稳当,从而保住这一世安荣富贵,却也未尝不是另一种福气,再者,如今雍正活到成年的,统共就弘历和弘昼这两个儿子,即便后者比不得前者那般尊贵,能耐却也不会小到哪里去,说不定以后就能起到大作用……如此这般,再加上有上蹿下跳的熹妃珠玉在前,安守本分的裕嫔自然就让皇后分外的顺眼,连带就乐得释放些善意。
“不过眼下里她身子重,离产期也几日,且还是头一胎,若是过了病气怎么办?我和裕嫔可还等着抱孙子呢……”
嗯?弘昼的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