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457
李好问连忙叫屈,连道“岂有此事”,明明林嫱帮了他良多,能走到今天,全靠了林学姐的小抄啊!
一时间,林嫱爽朗大笑,前仰后合;义净则慈祥地望着李好问,眼中透出宁静与处变不惊。
而李好问伸手拉出了戴着栅格的时间——
在这一刻,他忽然发现:时间轴变了。
呈现在他眼前的,不再是一条布满栅格的单向通道,而是通往两个不同方向的同一条道路,一个指向过去,另一个指向“未来”,而“未来”的那个方向很明显有终点——也就是他的来处。
此刻,李好问再度看向义净与林嫱,从他们两位眼中看见了鼓励的眼神。
他向这两位点头致意告别,然而义净却伸手拦住了他——
“少年人,且慢。
“老和尚还有最后一句话想要告诉你。”
义净身旁,林嫱也收了嬉皮笑脸,一脸严肃地正坐在义净身边,洗耳恭听这老和尚的教诲。
李好问当即收起了带着栅格的时间——反正不急于这一时。
他意识到义净要说的,可能会是非常重要,对他一生都有重要影响的内容。
“天下所有人,从一出生开始,无不终身与‘时间’相伴。他们将时间视为恒定的,且永远向同一个方向运行。
“却只有我们这样的人,在努力尝试‘掌握’时间。因此我们极其容易心生困惑,觉得时间忽长忽短,忽快忽慢……我们试图在时间的长河里往返纵跃,却往往迷失于时间,惊觉时,已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处……”
李好问一边听一边拼命点头:他太有同感了。就在刚才,义净和尚告诉他“未来”即是“过去”的时候,他已然着实晕了一阵。
“当你在时间中迷失自我时,其实还拥有一个天然的锚点,那就是‘当下’。”
当下——李好问默默将这两个字记在心底,便觉心头一片空明。
“但不同人对于‘当下’的体验不同,有些人是目中所见,有些人是耳中所闻,甚至有些人是肌肤所感……眼耳鼻舌身意,一切皆有可能。
“不过老和尚看你刚才对那枚佛前香花的反应,你对当下的体验,或许是嗅觉吧。”
李好问心头顿时一喜,连忙向义净拜谢。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拜别,他向林嫱与义净两位挥手,然后拖出带着栅格的时间,找到了三个月以后的坐标——
*
大中二年,腊月,诡务司。
宫中内侍总管王宗实毕恭毕敬地将李贺与另外两人送出宫,径直送到丰乐坊诡务司跟前。
丰乐坊早有百姓闻讯站在自家门口,在此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早先,太极宫中迸出一道极其明亮的紫气,横亘太极、大明两宫。
长安城中,无论是宫门前城楼上的报晓鼓,还是各佛寺、胡寺中的铜钟,同时自行鸣响。鼓声与钟声响彻整座城市,仿佛昭示神迹的降临。
过了好一会儿,这无人敲的鼓、无人撞的钟,才渐渐停止了鸣响,然而太极宫中却奔出几队金吾卫,满长安城地敲锣打鼓宣告:“上古圣贤降临长安,圣人在太极宫中拜见老子啦!”
既有这等神迹,李忱总要往自己脸上贴一下金。
毕竟寻常市井百姓可不会知道天子把人撂在末席,一直都没把人认出来,甚至还险些听信了另外一名“伪仙”的话。
宫中的车驾一直驶至诡务司门口。王宗实恭敬将李贺等三人送下了车,正想自己也跟进去的时候,就见诡务司的大门轰隆一声,在王宗实面前紧紧关上。
老王头一脸懵。
但想着刚才进去那两位“布衣”的身份,王宗实还是极其礼貌地后退,对着诡务司上贴着的李好问画像深深行礼,躬身道:“代圣人恭送二位!”
这位在诡务司门前吹了少说一炷香的冷风,见这大门实在没有再开的希望,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诡务司内却早已热闹开了。
章平和其他人早已围了上来,李贺三言两语,就将宫中发生的事给说了。
听闻天子与朝中大臣都对他们前倨后恭,诡务司中人人眉飞色舞。
叶小楼最是得意,毕竟听说他亲爱的老爹吃瘪。
唯一的遗憾是,李贺讲起故事来半文不白,且缺乏细节,远远不如李好问,伸手一拖就能拖出太极殿上的真实场景,还有诸般细节,甚至能看见韦昭脸上吃瘪的表情……一想到这里,叶小楼就忍不住深切地思念起李好问。
——生平头一回这般想他!
听到后来,听说与葛洪同来的那名老人就是修道之人如雷贯耳的道家始祖老聃,章平再也忍耐不住,穿墙跑去典籍库,将秋宇连人带床都扛到了诡务司的正厅里,请求老聃看看秋宇,能早点救醒不。
老聃凑上前,看了看秋宇,伸出布满皱纹的老迈手掌为对方把了把脉,道:“死不了,但恕我不能救。”
章平惊了,刚要继续苦求,葛洪却先踏上一步,帮老聃解释:“祖师的意思是,注定死不了,但是他不便出手干预,因为恐怕会带来更离奇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