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35
原来这就是“充电区”。
李好问站在井口,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体会这种源自大地的能量默默渗透纸马的感觉。
突然,他心中竟也随之一动,似乎他与这口井产生了一点微妙的联系。
*
再返回机要室,李好问望着“铜墙铁壁”,心中生出几分无聊——今晚陪伴他的,就只有这些抽屉了。
此刻放在陶案上的,除了林嫱留下的那札笔记,就只有一只法螺,和屈突宜事先挑选出的一叠案卷。
李好问重新坐至案前,先将法螺拿起,轻轻掂着仔细查看了一番,觉得像是个镇纸,没有什么特异,便小心放在一旁,将那叠案卷拿来,放在自己面前。
机要室内,八盏油灯明晃晃地照耀着,室内亮如白昼,照见那叠案卷上满满的都是字迹。李好问顿时只觉头昏眼花,连忙将视线移开,伸手触摸。
“大中二年四月……”
按照屈突宜的说法,他是依时间顺序整理出了郑兴朋身亡前三个月经办的所有案件。
李好问的右手指腹又触及一行单独的文字:“案件分类:丁”。
李好问依稀记得屈突宜说过,诡务司经办的案件参考其重要程度确定级别,按照甲乙丙丁排列。
既然要查与郑兴朋离奇身亡一案有关的信息,应该是越重要的案件越有价值吧——
李好问立即去盛放文房四宝的抽屉里取出纸笔,迅速列了一张表,大致统计了一下这叠案卷里各级别的案件数量:
在过去三个月中,诡务司共接手案件二十七起,平均每三天左右接手一起案件;
其中,丁类案件十四起,丙类九起,乙类三起,甲类一起。
李好问大致读了读案件概要,对这分类标准有所明悟:
“丁类”案件,是那些“涉及”诡奇事务,但是案件本身并不诡奇的。
举个栗子,被会画符施法的道士骗了钱,因为“画符施法”涉及“诡奇事务”,长安、万年两县也不管那道士是不是真的会画符,都会把这案件移交给诡务司。
这种鸡毛蒜皮的类型都会被归入“丁类”。
“丙类”案件,是案件本身涉及“诡异”,但是并不严重的,包括但不限于闹鬼、除妖、法术、药剂、傀儡、蛊等引起的疾病或伤害……等等。
“乙类”和“甲类”在“丙类”基础上按重要性类推。
看来即使是诡务司,平日接手的案件也以鸡毛蒜皮的为多。
李好问知道这个数目还会再加一条:甲类,敦义坊郑宅“屏风杀人案”。
甲类案件一出,想必便是棘手难办的悬案!
李好问当即决定,从那件甲类案件看起。
他抽出用丝线束住的案卷,伸手摸了摸最外面一层的封皮和描述,确认无误,便解开封皮,将手伸向第一页——
在他的手指触及案卷的一刹那,李好问忽然听见自己的脑海中响起“嗡”的一声。
剧痛随之传来,就像是有人举起一把钢凿,对准了李好问的脑壳,然后举起巨锤,重重来上了一锤。
精神受到重创的李好问,发现自己竟没法将手指从案卷那白里泛着微黄的纸张上挪开。而他的耳边开始响起节奏极其稳定的鼓声——
“咚、咚、咚——”
“咚、咚——”
这鼓声他似乎在考古田野现场听见过,也能在更加久远的记忆里触发回想,却始终无法定位。
随着头疼的加剧,这鼓声中似乎混杂了疯狂与混乱的嘶喊,每一枚鼓点都在奋力撞击他的身体、他的大脑、他的心脏。
李好问身体一晃,摔倒在地。
他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突然想起屈突宜整理出这叠案卷的时候,好像曾经提到过一个词:“……危险。”
*
“李同学,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
那位由李好问自己想象出的精神科医师,正表情严肃地坐在对面,一面上下打量李好问,一面沉声发问。
“……好,我很好!”
李好问连忙挺直腰板,将身体正了正。他察觉自己穿着一套带有浅蓝色条纹的病号服,正坐在一张病床上。
面前这位精神科医师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戴黑色边框眼镜,穿白大褂。他看了看手中的问诊簿,对李好问道:“刚才我去核实了你之前说的话,联系上了你失踪之前参加的考古项目,项目领队正在往医院赶,他希望亲自来见你,有些很重要的话想问你……”
李好问:真的吗?难道我之后还能把领队也给精分出来?
“领队还提到了另一名失踪人员的名字,林嫱?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林嫱啊……
印象简直太深刻了。
李好问几乎能看见一个梳着齐耳短发,衣着简洁干练的现代女性微笑着向他挥手:“你好,我叫林嫱,大你两届,你可以叫我学姐。”
随着她出声说话,林嫱的发型衣饰在迅速发生变化。她身上的考古队工作服换做了唐代男子常穿的圆领袍,头戴高冠,腰系玉带,那种简洁干练的气质转为英气逼人,她空着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白色的笏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