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带头的医生，转过头来，“你是值班的医生?”
　　“是的。”
　　“谁带的你?”医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向晚向医生。”江蓠烟如实说道。
　　“那行，她已经带了几个月了，手术应该都做了很多，现在她们还没上班，你跟我一起。”
　　说完，一大群人涌入抢救室中，而一直在床位哭泣的男子被制止住。
　　江蓠烟神经紧绷，注意力高度落在被切开的胸腔，和刚才叫她的医生配合着，这段时间和向晚时不时的就会做手术，所以对于实操还是很熟练。
　　唯一一个不适应，是之前都是打下手，没有像这次一样做副手，工作量可以说从手术前持续到手术后，而且这样一来必须无时无刻盯着，防止出现意外。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整个手术室的气氛高度紧张，对面医生和江蓠烟的额头都不同程度地开始溢汗，旁边的护士隔一会就要给两人擦汗。
　　最终，在对面医生呼出一口气，江蓠烟谨慎的做好最后一步，这场花费不知道多少个小时的手术才结束下来。
　　对面医生明显是热地憋不住了，把最后缝合交给了他旁边和江蓠烟一样的实习生，走到隔间休息去了。
　　江蓠烟拿着缝合针打了一个完美的结，嘴角慢慢勾了起来，心里盘算着：这是第十三次，十三次缝合，成功缝合。
　　其他的后面一些事都被护士们接手去了。
　　重新进入手术室的医生，看着江蓠烟像看自己接班人似的，声音带些愉悦了，“可以呀，以后转正了直接来我科室呗。”
　　江蓠烟抬了抬头，突然听到他的话怔愣一下，“我就是实习生，向医生带了四个人。”
　　“我看你手法挺好，这是第一次实习?”他接着问。
　　江蓠烟摇摇头，“没有，之前实习过一年。”
　　医生恍然大悟，“那你还挺有潜力，如果向晚不收你，你来我…”
　　话音还未落下，心电图机发出一连串的声音。
　　本来手术室内松散的气氛被这阵声音冲散的一干二净。
　　本来站在离手术台几米的医生，已经冲了过来，江蓠烟反应也很快转身，手打算按上去的时候，那上面已经出现一双手了。
　　“电除颤准备，1，2，3。”
　　本来胸腔前的手被一对机器代替，本来躺着的人被抬起来，但是对面的心电图机还是原来的直线，没有一点变化。
　　本来开玩笑的脸上已经被严肃取代，眉眼压下来给人肃杀的气息。
　　“加。”
　　两分钟
　　“加。”
　　一分钟
　　“加。”
　　三十秒
　　“加。”
　　“加。”
　　整个手术室不断响起这一个字的声音，所有人屏息看着床上毫无生机的人，无一不在祈祷奇迹。
　　“加。”这一声已经出现了颤音。
　　“许医生，没有用了。”看心电图的护士带着哭腔说道。
　　江蓠烟眼神一震，定在原地，垂着的双手不由自主抖起来。
　　“艹，他怎么没有说病史啊，都已经救回来了呀，救回来了。”许扬看着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人，嘴唇颤抖起来，一直重复着，“怎么没有说病史。”
　　整个实验室充斥着悲悯，每个人脸上都透露出悲伤，有些人偷偷转身抽泣着。
　　江蓠烟呆在原地，眼睛里的泪水如潮水般涌入最后溢出来，仰起头看着上面的白炽灯，有些晃眼，却也不能照亮现在下面中心的灰暗。
　　——
　　等许扬调整过来，眼神扫了一圈手术室里的人，无一例外大部分人眼睛都是红的，除了里面的人，没人能体会到已经有希望活着的人突然失去生的权利。
　　许扬声音很是沙哑，“好了，准备一下通知家属。”
　　手术室外面的灯熄灭变暗，紧紧封闭的手术室门从里面被打开。
　　外面已经等了许久的男子看见出来医生了，赶紧拉住他的手，“医生，医生，应该没事吧?”
　　许扬眼睛充着血，里面带着悲寂看着他，一言不发。
　　突然用力拉住他手臂的手一松，无力的垂了下去，带着希望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好，好，谢谢医生。”
　　许扬看着他的反应也憋不住，赶紧走了。
　　就在他许扬身影不见时候，本来一脸平静的男子，突然蹲下埋脸放声大哭起来，站在走廊的一些人都被这些声音吸引住目光，他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久久不能自拔，他散发出的悲凉气息令在场的有些人也不由得悲伤起来。
　　“这小伙子苦命人啊，现在就一个了。”
　　“不知道他以后一个人怎么过。”
　　江蓠烟站在手术室门口，看着蹲在墙角的男人，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砸在地上。
　　脚步往前移了一点，有个人从前眼中掠过只留下一抹残影，那抹残影跑过去蹲下抱住不断哭泣的男子，是刚才的实习生。
　　两人一句话也没说，但是现在的一个拥抱能抵万语。
　　江蓠烟仰头想要把眼泪憋回去却越来越汹涌，模糊了眼前的一切，耳鸣声音响起听得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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