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严律将没点燃的烟咬到嘴上,起身道:“我要看看孟德辰住的地方,他留下的一切信息我都要检查,以及他这么多年的行迹,至少也要是近几年常去的地方常做的事情都要知道。”
“好!”董鹿重重点头,“他在仙门出的活儿和处理的事情,我姥姥最清楚不过,这事儿太大,我要对她说了再去查,严哥你要去问问她不?老棉也在上头。”
严律看看时间,还不晚,让董鹿带路去顶楼找董四喜。
又回过头来,皱着眉将薛清极按回沙发:“你现在这儿等会儿,把饭吃了。”他眼一扫桌面儿上堆的吃食,抬手指出好几个,“我回来前至少得把这些吃完,听到没?”
本以为薛清极会不乐意,却没想后者施施然坐下,真拿起个糖三角啃了起来,还对他摆摆手:“查阅虚乾遗留信息的时候,我要同行。”
说罢又抽了兜还带点儿热气儿的小蛋糕丢过去,严律手一接,边吃边跟着董鹿朝楼上走。
一楼休息室只剩下肖点星和隋辨,等耳中严律和董鹿的声音消失,薛清极放下吃了一半儿的糖三角,起身朝外走。
“哪儿去啊?”隋辨问。
薛清极斯文道:“难道上洗手间也要打报告?”
隋辨挠挠头,事关大阵,他心里并不踏实,再加上之前薛清极几次提起的事情,他不由跟在薛清极屁股后头一道去了洗手间。
医院已经封锁,只有修士和妖族可以往来,因此洗漱间内并没有外人,空荡荡的只剩他们两个。
隋辨跟着薛清极一起凑到洗手台前,打开一个水龙头边冲手边道:“年儿,我想了,你之前说的那个符阵我还是不太懂——年儿?!”
他一扭头,先瞧见的是落在洗手池里的血,再抬头,看到薛清极俊朗白皙的脸上闪过片刻的恍惚,眼神也有些涣散,鼻腔内大量流出血水,滴滴答答地落了一洗手池。
薛清极身体倾斜了一瞬,但他很快回神,一把抓住洗手台稳定身体,低着头缓解眩晕感。
“隋辨吓得够呛,撒腿就要跑:“我去找个医修!”
薛清极回手一把拽住他:“不必!”
隋辨被拽得动不了,脑中却终于反应过来。刚才严律在时薛清极尚能遮掩,此刻这模样就再也隐瞒不过隋辨这少数知情人之一:“不是低血糖,是你魂儿和身体之间……”
“嘘。”薛清极一手抵在唇前,抬眼看着他,“不要乱说。”
隋辨脸色发白,嘴唇抖了抖。
薛清极缓过劲儿来,慢条斯理地洗掉手上的血水,又洗掉脸上的鼻血,这才道:“那符阵是我师兄所留,你不必看懂,到时只需要画好落下,自然会起效。”
“可是,”隋辨皱眉,“我没听过这个符阵,这好像也不像人族修士的东西……真的是固阵用的么?”
薛清极并未回答,只捂着鼻子抬起头,从镜中看着身后的隋辨。
这眼神儿并不凶狠,也不梳理,甚至并非审视和压迫,反倒有些温和与怀念。
“年儿?”
薛清极笑了:“你真的很像我师兄。”
隋辨不好意思道:“这你说过。”
“师兄曾有个侍从,好像也姓隋。”薛清极回忆起来,“他其实算是师兄的第一个‘弟子’,师兄背着本家,将许多阵法教授给他。”
换成别人,被说跟“侍从”同姓多少有点儿多想,但隋辨却并不在意,反倒颇为好奇:“我们隋家的家谱早就在战乱年代丢失了,或许千年前真的是我祖宗。”
“你们确实出自同一姓,却并非同一□□位侍从是旁支破落户出身,”薛清极笑道,“后来与妖成婚,被世家修士不齿,不承认他是隋家人。他在师兄的庇护下离开了六峰,带着妻子去其他地方游历了。”
听到“与妖成婚”,隋辨一愣。
薛清极继续道:“师兄和你一样,对阵法十分谨慎,每得到新的阵式都要琢磨再三。我给你的阵符,是师兄所留,但我学艺不精,没办法对你解释其中道理。”
隋辨还想再说,却见薛清极垂下眼,眉宇间浮起些许难得一见的惆怅:“我的时间不多了。”
这话一把揪住了隋辨的神经,他两眼一红,哽咽道:“会有办法的。”
“或许吧。我有两件心事放不下,一件是严律,”薛清极叹口气儿,“另一件就是大阵。我本纠结三处大阵哪一处最需修补,现在看来,必定是求鲤江,所以这阵符需要加刻在阵上,否则我闭了眼也要担心当年师兄留下的大阵毁于一旦。”
隋辨被他说得直掉眼泪,半晌点头道:“我知道了。”
薛清极牵起嘴角,将指缝里的血迹抹去。
他想起自己那位千年前的师兄,实在是个好脾气的兄长。隋辨和他确实很相似,不仅是脾性上,连总被他三言两语就唬住这一点也一模一样。
小仙童小的可怜的良心隐隐作痛了一回,但极快被他眼底原本已多日不见的疯狠覆盖。
他没得选,他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但他并不甘心!
尽人事,听天命。他当然要尽力一搏,但有一点他倒是很理解虚乾——我的命,凭什么要信你这从不肯对我宽容的老天?
第99章
董老太太住院后也基本都在休息, 严律上楼的时候她才刚睡醒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