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这也能行?”严律惊道,继而皱了皱眉,“我在千年前似乎也听照真他们提起过类似的,但那是……”
薛清极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接口:“古时为使剑或刀成而有灵,有将活人投入铸造炉中一同炼剑的。只是此道残忍无德且铸剑难成,便被正道不齿,修此道者也被诛杀剿灭,剑灵我确实见过,那都是有能的剑修才能感应到的灵,绝非活物能成的。”
严律的刀中也有灵,只是基本都和他的魂儿混作一处,所以才能被他随心所欲地召出。
“对,跟这个差不多,如果说你们的那种算是刀灵剑灵,那这个就应该算……”隋辨咽了咽口水,“阵灵。这并非是阵眼吞噬了它,而是它主动献祭给大阵,强融在了一起!”
山怪没有否认,它感叹道:“没想到现在还有如此厉害的懂得阵术的修士。”
这话是已经肯定了这说法,严律想过山怪或许已经被孽灵寄生,或许和赵红玫一样遍身秽肢,却没想到是这个模样。
他曾经熟悉的人和妖都已远去,现在就连陪他最久的精怪也已不复最初模样。
他一时不知是苦是痛,声音干涩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我约定过,死守大阵庇护一方。”
“并非所有人都能与妖皇一样,能守着一个约定孤独千年,”山怪难过地摇头,“人已不再爱我,他们砸了我的庙,破坏了这大阵的格局,大阵和我都已疲惫不堪,只有洪宣还爱我,他守在庙里一直到老,只为陪着我,他一生都没有做过坏事,却被同类这样对待。我不能让他走,他得留在我身边我才能放心!”
薛清极轻“哦”了声,呢喃道:“他便是守庙老太之前的那个守庙人,村民为泄愤冲进庙中,牵连了他。原来并没有死,而是被带进了地下。”
山怪做了个抬手的动作,便有粗壮的树根挪动起来,像一条巨大的手臂在空中悬停。它看着自己这模样,惨笑道:“我在遇到他时便已经有了被孽气侵扰的迹象,每天都过得很痛苦,是他的到来让我感觉活着还有些意思。”
顿了顿,又叹道:“可惜精怪是没有身体和魂魄的,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个程度,我若是人,拥有完整的魂魄,便不会这样如怪物般和阵眼融合,而是能如常态般四处行走,虽然履行阵眼应尽的疏导维护的职责十分痛苦,但总不至于以这样的面目见你。可笑我憎恨人,却遗憾自己并非人。”
“严哥严哥,”隋辨小声道,“你看它身后那个瀑布后的洞,里头都是什么啊?”
严律不给山怪反应的时间,直接打出一团灵火。
灵火略进洞中,虽然很快便被树根吞噬,但还是瞬间照亮了其中场景。
那里头密密麻麻布满了树根,以及被树根缠绕起来的数个“茧”,从洞中掉落的一些衣物不难猜出,这一个个“茧”中应当是误入洞中的人。
其中一个“茧”似乎感到了光亮,忽然动了动。
山怪见自己已经暴露,也不再避讳其他,抖动了树根将那个还在抽动的“茧”拖到半空,对严律道:“我说过我没有杀他,你瞧,他真的还活着。”
“茧”并没有完全闭合,还露出了个脑袋。
那脑袋歪在一旁双眼紧闭,平时总是笑呵呵的胖脸这会儿略显消瘦,随着晃动咳嗽几声,原身已经有些显露,一对儿灰褐色的兽类才有的耳朵自蓬乱的头发中伸出。
是老棉。
第54章
消失的这段时间老棉应该都是被困在了这个洞穴中, 算时间应该已经许多天没有吃喝,原本圆胖的脸颊凹陷,几乎看不出还在呼吸。
哪怕是妖族也无法忍受这么长时间的折磨, 严律差点儿以为他死了:“老棉!棉里针!”
被活生生裹成了个树瘤的老棉被这夹杂着灵力的声音吼了数声才算是有些反应,口中发出几声散碎的哼哼,意识显然还不清醒,但身体上的疼痛让他在昏迷中也难以忍受。
山怪叹口气儿:“他很顽固, 不肯像洪宣这样留下陪我, 所以到现在也没法完全和这些根脉融合。”
严律看着老棉被吊在空中,像个敦实的大肉球,见不到平日里半点儿笑呵呵的模样。
其实老棉并不是特别有能力的那类坎精, 年少时也经常办错事儿, 年纪上来之后才走了稳路,严律总以为他精气神儿已经被磨掉了, 却没想到他竟然撑到了现在,即使只剩一口气儿了也不愿意被山怪同化。
“他再这样会死的!”隋辨跟老棉也时常往来, 见老棉现在半死不活登时急了,也顾不上对山怪的恐惧大声吼道, “快把他放下, 放下!”
山怪好像并不太能理解隋辨的担忧,它炫耀似地操纵着另一根细小些的树根出来:“不会的,只要有山神水, 即使是不吃不喝他也能活很久, 我说过我不会杀他。”
那纤细的树根和其他巨蟒似的根脉比起来像是一条触须,尖端分泌出一股股浑浊浓稠的液体, 径直插进老棉的鼻腔,不顾老棉挣扎痛呼强硬地将所谓的“山神水”灌进。
不消片刻老棉原本还在反抗的身体便软了, 脸上神情重归平静,似乎身体上的痛苦已经被完全压制下去,唯有一股萦绕不去的污浊之气隐隐聚在面上。
薛清极立即认出,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样子,冷声道:“孽气?你竟然以孽气养他!看样子挂在你身上的这位也未必只是你融进阵眼就能留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