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梧侯府门口,章爵便诸多为难,让谢冰柔很下不来台。
魏宇严心里也是幸灾乐祸,心忖那邓娘子既然那么喜欢给人出谋划策,何必嫁给高门大户。这么嫁给一个小官,岂不更显她之能耐?
那时也有人议论他过于刻薄了,当然到了如今谁也没提魏宇严刻薄。
一来是邓娘子嫁个小官后就没了声音,再来便是他顺利承爵,于是身份发生了变化。
然后流传下来的,就是他对韩芸情深意重的故事。
别人都道自己待韩芸极好,方才让韩芸飞上枝头,当了凤凰。
然后他便听道韩芸柔声说道:“侯爷,不知妾所调之茶,可还合心意?”
本朝饮茶,还是喜欢将之煮熟,再调以盐或者香料。
韩芸这么费心服侍,魏宇严也只不过淡淡说了一句不错。
他终于抬起看了自己妻子一眼,入目却是一张恭顺面孔。芸娘倒是一直这么恭顺小心,体贴入微。
当韩芸轻轻抬起脸皮望向自己时候,魏严宇便能感受到她眼底一缕爱慕与依赖。
哪怕是成婚几载,韩芸也是将他奉若神明的。
这些曾经让魏宇严极喜爱,当然现在也不讨厌,可是虽不讨厌,也已显不够。
因为一开始他只是次子,也没办法承爵,更未想到自己能成为魏侯。
于是有些事情便已经变得不一样。
之前邓家女娘说正妻会是丈夫助力,那时他不屑一顾,如今魏宇严倒开始觉得低娶不好了。
不过他虽觉得低娶不怎么好,却并不觉得怎样打自己的脸。
一个真正会对丈夫有助力女娘,就如昭华公主那般,是应该极矜贵的,等着别人来摘采追逐。
邓家明明家世还低了魏家一头,从前那邓家娘子明明想高攀,还故作姿态,想占便宜给谁看?
这样想来,面前的芸娘也顿时显得脱俗知趣了些。
这样想着时,魏宇严伸出了手掌,去抚摸韩芸面颊,纡尊降贵说道:“茶也调得很好。”
他手掌不轻不重揉着韩芸的面颊。
韩芸受宠若惊,也不知晓想到了什么,眼眶也是微微红了,又透出了几分羞意。
也许外人看来两人一直很恩爱,但夫妻间的事本来就是如人饮水,各人自知。
也许韩芸也隐隐察觉到这样变化的,两人之间倒是难得如此温存了。
这时章爵听到了谢冰柔的点评,也忍不住调侃:“难道魏宇严还想杀妻?”
谢冰柔明明都这么暗示了,听到章爵这样说时,却举起了手指比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
“章司马,说话可是要证据了。倘若旁人听见,还道我是在污蔑谁。”
章爵啊了一声,也比起手指轻轻嘘了一下。
他终于忍不住,凑上前,看着谢冰柔说道:“你怎么换衣衫了,五娘子,你刚才可不是穿的这一套。”
谢冰柔面颊倒露出好奇之色:“你怎么看出我换了衣衫了,你难道还一直留意我穿什么不成?”
章爵:“我随便看看,自然记住了,我记忆力一向很好,看过便能记住,有什么奇怪?”
谢冰柔面颊蓦然红了红,口里却轻轻说道:“原来如此。”
这时卫玄也说完了话,他正从营帐里出来。
阳光轻轻落在了卫玄身上,似想要给他身躯染上一层温度,可也徒劳无功。也许是因为如今的卫玄实在是太冷。这样春风虽暖,却吹不散卫玄身上寒意。
他已与太子筹谋妥当,有了周详的计划,而且这一切计划也即将展开,一如他心中所算。
然后他便看到了谢冰柔和章爵。
谢冰柔怀中抱着一只毛茸茸小狐,大约是章爵给她的猎物,春猎本就有这样习俗。
两人不知晓在说什么,有说有笑,仿佛也有些举止亲密的味道。
卫玄怔怔瞧着,忽而有些迷惑,他轻轻皱眉,心忖这两人什么时候竟凑在一起的?
记得两人初见面,相处可并不怎么和谐。第一次在梧侯府门口,章爵便诸多为难,让谢冰柔很下不来台。
谢冰柔是个斯文的女娘,不会喜欢一些无礼的少年郎的。
有什么异样从卫玄心头泛起,令卫玄不觉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这时谢冰柔却跟章爵说道:“方才我还险些被人追杀,说不定就是魏侯想要杀我。”
她方才说杀害苏娘凶手另有其人,接着便被人追杀,若不是公主,那最大的嫌疑便是魏宇严。苏娘又是卫玄的人,若苏娘的死和魏宇严有关,那岂不是有意撕卫玄。
卫玄虽什么话也没和谢冰柔说,可谢冰柔却也能猜到几分。
她如此说一说,又试探章爵能知晓几分端倪,或者想要知晓章爵在这桩事情之中能知晓几分。
章爵轻轻的嗯了一声,春风里少年一双眸子变得深邃起来,深邃里有谢冰柔读不出来的冰冷。
听着谢冰柔轻描淡写说自己险些被人灭口,章爵面孔也生出了一丝异样变化。
章爵嗓音也低下来,微哑的嗓音里倒有些认真的味道,他轻声说道:“我替你杀了他,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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