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264
马车调转头,飞快朝得意楼驶去。薛恽下车,方妈妈笑容满面迎上来:“薛舅爷来了,快去将香秾喊来。”
方妈妈忙得很,一边贴着薛恽朝雅间走,一边吩咐丫鬟,复又对薛恽道:“香秾先前还念叨着,薛舅爷怎地还没来,以为薛舅爷忘了她呢!”
薛恽矜持地唔了声,进了他惯用的雅间,在主位上大马金刀坐下了。方妈妈一阵张罗,送了果子点心酒水进屋,香秾随后也来到薛恽身边坐下,倒了盏酒奉上,笑盈盈道:“舅爷吃酒。”
薛恽就着香秾的手吃了两盏酒,好一阵后,这些天一直在的赵阜不见人影。
毕竟是薛舅爷,他还是拿捏得住,未曾开口询问,只雅间冷冷清清,香秾的娇声软语,令薛恽也有些乏味了,偏头推开香秾喂过来的酒,喊道:“将莺儿喊来唱一曲。”
守在门外等候吩咐的丫鬟听到,马上前去传话了,方妈妈很快就进了屋,曲膝赔笑道:“薛舅爷,莺儿不在楼里。先前赵爷将她带了出去。”
花楼里的姐儿除了在楼里迎客,只要出银子,上府陪侍,出游皆可。
薛恽心道怪不得,原来赵阜没出现,原来是去别处玩耍了。他有些不悦失落,问道:“莺儿何时回来?”
方妈妈道:“赵爷没说。薛舅爷,咱们做买卖的,只要赵爷银子给得足,咱家一般不多问。”
薛恽掀起眼皮斜睨了方妈妈一眼,顿觉着意兴阑珊,扔掉酒杯起了身,摸到钱袋准备会账。
钱袋里装着金块,一锭金块约莫有五两重。薛恽回去数了下,赵阜赔礼的钱袋里,装了十锭金块,足足五十两金!
薛恽只放了一锭金块在钱袋里,他捏着金块很是舍不得,脑中浮想起赵阜随手散出去打赏的金锞子,心中不免更加郁闷了。
咬紧牙关,薛恽将金块扔给了方妈妈,头也不回离开。
方妈妈捧着金锭,忙不迭送到嘴里咬了下。眼见薛恽对香秾连正眼都不给,方妈妈经营花楼多年,如何看不出香秾已经不再新鲜。
她实在舍不得赵阜与薛恽这个豪客,想到还有莺儿,忙揣好金块,追上前道:“薛舅爷,先前赵爷差来接莺儿的随从吩咐了车夫一句,去桑家园子。薛舅爷若是在桑家园子见到了莺儿,替我多看顾着些。我最最疼莺儿了,别唱坏了嗓子。”
在京城的酒楼铺子中,秦王府的洄园居首。不过秦王失了宠,洄园就渐渐沉寂了,桑家园子虽是新开张,在京城逐渐居于了首位。薛恽去过一次,差点没能出来,让园子将账送到了丰裕行,李大掌柜看到近两百两的账目,咬着牙关会了账,至此定下了不超过百两的规矩。
桑家园子除了假山楼阁,还有偌大一片湖,湖上停着一艘三层高的画舫,包下画舫一日,定银就得一百两。
薛恽恨不得马上飞到桑家园子去,走出得意楼,急急道:“去桑家园子!”
马车疾驰到了桑家园子,迎客的伙计上前,虽只是来过一次,还是记住了他,客气地道:“原来是薛爷,薛爷可有定好雅间?”
桑家园子一般得提前好几日预订,薛恽负手道:“赵阜在何处?”
伙计立刻热情了几分,道:“原来是赵爷的贵客,薛爷里面请。”
有知客上前,恭敬领着薛恽从隐秘的夹道,上了画舫。
饶是薛恽见过世面,上了画舫后,还是被里面的华丽震惊住了,踩着没过脚背的地毡,像是踩在云端上,晕乎乎到了几乎占据了一层大的二层船舱,几百年香樟木制成,金丝隐隐的案几上,堆放着山珍海味,陈酿美酒,丝竹管弦悠扬,伴着莺儿的小唱,钻入他的耳朵。
赵阜瘫倒在软囊里,吃多了酒的他,此刻袒露着胸脯,他那几个番邦来的生意友人,或手握酒盏发呆,或愁云满面,无一人享受当下的富贵。
知客躬身走到赵阜身边,恭敬地道:“赵爷,薛爷来了。”
赵阜动了下,抬头看了过来,见到是薛恽,朝知客摆手让他退下,撑着起了身,挤出笑道:“薛舅爷来了,薛舅爷快过来坐。”
薛恽盯着赵阜半晌,在他身边坐下来,朝四周抬了抬下巴,“怎地了?”
赵阜叹了口气,倒了盏酒递给薛恽,再将自己的酒盏斟满,一饮而尽。
薛恽抿了口酒,享受地眯上了眼。再抿一口,他斜睨着又倒了盏吃下去的赵阜,嫌弃地道:“你怎地了,这葡萄酒,可不是如你这般吃。”
万里之外来的上好葡萄酒,赵阜竟如牛嚼牡丹,真真是浪费了!
赵阜呵呵,拍着胸脯道:“薛舅爷,我也不瞒你。你看我,有钱吧?”
薛恽深以为然,重重点了点头。他何止有钱,是太有钱了!
赵阜再次叹气,道:“像我们这种跑海船的,出海凶险万分,能活着平安回来,那就能吃香喝辣了。钱都是拿命换来的,就要花得痛快!”
薛恽深以为然再点头,番货贵,海船出海能赚到钱,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买一条海船不贵,但能出海,不翻船,不迷路,能平安靠岸的海船,就难了。
一条海船出海,除了难找到可靠的人手,本钱投入巨大,一不小心就血本无归。靠海的州府海商多,薛氏祖籍庆州府,与京城相邻,离最近的海有近千里的路程。薛老太爷琢磨过,最终还是没敢做这个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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