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确定那是不是罗闯，他希望那不是。
　　然而现实还是现实，等走近了看见那和视频中一样被折断的手脚，他差点晕过去。
　　好不容易定住心神跑上前，刚蹲下，罗闯竟直接栽倒在地。
　　他慌忙跪在地上，将罗闯扶起来搂在怀里。
　　“罗闯……”他哽咽着喊道。
　　让他惊喜的是，罗闯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罗闯，你撑住啊，哥马上带你去医院。”赵小川整个人都在发抖。
　　可罗闯看着他眼睛轻轻眨了一下，之后就彻底闭上了，但他的嘴角又似乎带着点点笑意，好像在说：小川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喂……你别这样……”赵小川拍了拍罗闯的脸，“你别这样啊，只要，只要你醒过来，我就跟蛇九分手，好不好？”
　　这句话终究还是晚了。
　　可能这就是报应吧，他们选择走的这条路根本就是一条没有未来漆黑一片的路，而路的尽头万丈深渊。
　　赵小川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他后悔了，他知道会有报应，却没想到报应竟然让人如此的难以承受。
　　等蛇九上来时，赵小川正抱着罗闯的尸体，呆呆地看着远方。
　　蛇九心疼地走上前，蹲下身想去抱赵小川，可赵小川一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你可以打我，也可以骂我。”蛇九低声道，“但是先把人带回去吧。”
　　赵小川没有回答，又呆了十几秒后忽然看向蛇九，愣愣地说：“杀了他。”
　　◇ 第81章
　　那边赵小川等人所经历的事成因和凌凯都还不知晓。
　　他们被小护士带到了康复中心负责人的办公室。
　　这负责人是个约摸五十岁上下的妇人，身材高挑穿着职业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你们好，我是咱们迟暮博爱康复中心负责人，姓刘，叫刘秀芹。”负责人亲自给两人端来了茶水。
　　成因特别心虚地看向凌凯，他怎么觉得即将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
　　不过凌凯依旧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
　　果不其然，下一秒刘秀芹就开门见山道：“听说你们是曹老太的亲戚是吧？是这样哈，她的骨灰呢现在还在我们中心放着，你说这人吧没了，但总不能连个供奉的地儿都没有，你们说是吧？”
　　“是是。”成因敷衍道。
　　“看你们这么明理我也就放心了，那我叫人把骨灰给你们取过来哈。”
　　“啊？”
　　这次，不止成因，连一向淡定的凌凯都蒙了。
　　还好成因反应快，直接拒绝道：“不合适，这样不合适，我们怎么能供奉她呢，真不合适。”
　　“你们不是说是她的亲属吗？”刘秀芹反问。
　　“是……不一般的亲属，所以真不适合。”成因用手肘撞了下凌凯，已经准备起身离开。
　　凌凯立马会意，赶紧附和道：“是这样，不太合适。”
　　不过刘秀芹可不这么想，直接发出灵魂般的拷问：“两位怕不是她的亲属吧？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说着就伸手去拿衣兜中的手机。
　　隐藏的威胁却又如此明显，成因急中生智开口道：“刘姐！事情是这样，我们跟她的亲戚关系已拐弯抹角不知道怪了几道弯了，接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家里老人也不能高兴，您看啊，您这儿还有没有接回去之外的方案呢？”
　　刘秀芹等的就是这句话，便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从桌子下拿出殡葬手册：“来，可以给她选块墓地，这样也算有个归宿。”
　　成因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行行行，您看着办，我们这儿还有事儿。”
　　“那行，那你们先交下钱？”刘秀芹拿出了POS机。
　　“行，多少钱？”成因此刻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69W9,打个九五折66W4千零5，再抹个零，一共66W。”刘秀芹这一套说辞下来根本没带打磕的。
　　“多少？”
　　“66W。”可真是6啊。
　　成因整个目瞪口呆，将拿出来的钱包又默默放了回去，而后做了个手势让刘秀芹找凌凯。
　　凌凯扭头看向成因：“你才是她亲属，我不是。”说着就大踏步往门口走。
　　“别啊，你等等！”成因迅速扑了上去。
　　最后当然还是大怨种凌凯付的钱，只不过讲价讲到了33W，才最终搞定这一切。
　　走向大门的路上，成因一直在念叨，怎么公立的政府机构还能卖墓地呢？
　　“太狠了，太不合理了。”
　　凌凯终于爆发，转头狠狠盯着成因：“你有什么不满的，钱是我出的，我发现你这人就是害人精，吴明意跟着你就是个错误。”
　　要说别的成因可能就忍了，谁让是人家凌凯出的钱，可一提到吴明意成因就忍不了，难道他不知道是自己害了吴明意吗，他比谁都清楚，他比谁都自责，可错已经犯下了，他只能想办法将事情解决得最完美，否则吴明意一辈子都不会好过，而他也一辈子都难逃良心的谴责。
　　“是，他跟我在一起是错误，那你呢，你接近他又是为了什么？”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了，忽然身后传来小护士的呼喊。
　　“喂，你们等等。”小护士抱着一包东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递到成因手上，“这个，刘主任让我交给你们的，曹老太的遗物。”
　　“遗物，那我上次来的时候怎么没给我？”凌凯无比震惊。
　　小护士想了想：“你上次来的时候人还没死吧，怎么可能有遗物呢？”
　　“？”
　　天啦，这是什么逻辑，他来的时候人确实没死，但也离死不远了，他是翻遍了病房里所有的地方，都没发现任何可疑的物品。
　　成因和凌凯对视一眼，立马觉察到了希望。
　　两人急忙回到车上，果然在一堆杂物中翻出了一本厚厚的已经泛黄的笔记本。
　　“我去，找到了？”成因激动得想骂脏话。
　　可比他更激动的是凌凯，他几乎是哽咽着说道：“打开，打开，找找xxxx年，有没有一个叫孙云莎的女人的信息。”
　　成因敏锐地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寻常，但他仍旧打开了笔记本。——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就快到了出发去机场的时候，可凌凯还是没回来。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飞马来西亚吗，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安敬忠已经派人来催了好几次了，但钟旭完全不愿意动身。
　　好在安敬忠在接了个电话后，便顾不上管他，急匆匆地出了门，只是吩咐下面的人按时将他送去机场。
　　机会这不就来了吗？——吴明意很习惯这种被关起来的生活。
　　当初他不就是这样一直过了十几年吗，不用工作不用做家务，只需要安安静静待在家就行。
　　也不知道成因那边怎么样了，要是能成功回来，他们是不是就可以一起离开？
　　到时候他一定要劝成因别再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了。
　　其实他能猜到的，成因不是小混混，两人相处也有些时日，成因虽然表面大大咧咧吊儿郎当的，但他从未在他面前做过什么坏事，相反，住处周边熟悉成因的人都对他有很好的评价。
　　比如他买东西从来不会欠钱，相反还时不时给大家送点小吃，有时候还会帮老头老太太搬个东西，扔个垃圾。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吴明意坐在窗边偷偷打开了一条缝，凉爽的空气从缝隙中钻了进来，让他回忆起了成因第一次进他家的那个早上。
　　同样的凉风，同样的自由。
　　想到这，他就更加想念成因，还以为那晚互相表白后就能迎来美好生活，谁知道这之后的时间两人就见了那么一会儿会儿，还是在他无比惊慌的时候，等缓过神来倒又分开了。
　　“哎。”
　　吴明意叹着气刚要起身离开，却听见窗户外传来异样的声音，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忍不住推开了窗户。
　　只见钟旭身上背着个黑包正趴在窗户上往下扔懒人沙发......吴明意就这么一直盯着，直到钟旭也发现他。
　　“你有病啊！”钟旭吓了一跳，这好不容易等到吃午饭看守比较薄弱的时间逃跑，结果忘了隔壁还关着个吴明意。
　　吴明意向前倾着身子，将楼下的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后问道：“你要逃跑？”
　　他有些疑惑，钟旭不是这里主人的儿子吗？怎么还需要逃跑？
　　不对劲，虽然他一直处于很被动的茫然状态，但这几天大家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在了心里。
　　现在仔细想来，钟旭似乎跟凌凯更亲近，总是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还问了好几次凌凯跟他有什么关系，这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要不要一起跑呢？他很是纠结。
　　原本是打算老老实实在这等成因的，可这一晚上他却怎么也睡不好，总是梦到成因出事。
　　最终他看了看钟旭，心说有这个机会还不如勇敢一次，死就死，死了说不定就没人能威胁成因了。
　　钟旭看着将一切情绪都表露在脸上的吴明意，拧着眉威胁道：“我警告你安静点，不然打你啊。”
　　谁知吴明意居然反威胁道：“你带我一起走，不然我就叫咯。”
　　可下一秒钟旭直接踩在了窗户上，轻蔑地说：“无所谓，再见。”
　　“等等，我知道凌凯的秘密。”
　　在钟旭跳下去的一瞬间，吴明意说出了这句话。
　　“什么？”钟旭慌乱间差点掉在懒人沙发外面。
　　他爬起身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后抬头问道：“什么秘密？”
　　吴明意也鼓足勇气爬上了窗户，哆哆嗦嗦道：“你，你先接我下去，我就告诉你。”
　　“妈的，爱说不说。”钟旭暗自骂了一句，转身就走，可刚走了没两步又折回来骂骂咧咧地拖着懒人沙发扔到吴明意所在的窗户下，“快跳。”
　　虽说只是二楼，但对于吴明意这种普普通通毫无运动细胞的人来说，还是存在着一些恐惧。
　　他吞咽着口水，捂着心脏低头看去，不断深呼吸给自己打气。
　　“快点快点。”楼下的钟旭一直在催。
　　就在吴明意终于决心跳下去时，房间门突然开了，送饭的阿姨失声道：“哎，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