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大结局(上)
就在这朦胧的一刹那,他怔了怔,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时皇兄与他一处住在仁寿宫,皇兄的生辰,他心心念念给皇兄送了一只剑穗。
那时母后偏心,可他却极喜欢这个皇兄,他有的东西,皇兄也要有,于是他想方设法给了皇兄一枚剑穗,皇兄神色淡淡,推辞着没有收,可最后还是耐不住他软磨硬泡,收下了。
原来这只剑穗,萧北冥一直没有丢掉。
萧北捷笑了起来,雨幕中,他竟有些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宜锦眼睁睁看着那柄剑狠狠地刺过来,她眼中折射出那剑身的寒光,便只来得及躲过去,下意识挡在了他的身前。
宋骁眼疾手快,出剑拨去了萧北捷那只持剑的手,可他的力道太过强劲,反倒使萧北捷手中剑锋一偏,刺入宜锦的胸腔,她一直随身携带的那串佛珠,似乎也有所感应,瞬间碎成粉末,与褐色的土地融为一体,她忍着痛没呼出声,但脸上血色瞬间褪去。
萧北冥揽住她如落叶般失了重的身体,盯着那串碎成粉的佛珠,开始有些头痛欲裂,一幕幕陌生又熟悉的场景闪电般塞满了他的脑袋。
他想起了一切。
想起上一世他做了皇帝,与她相识在燕宫禁中,想起他因治疗腿疾时留下的暗疾,那些被疾病所困的夜晚,一次次想要伤人,是她陪伴在身侧;想起冬至日他在宣德楼上与她吐露心声;也想起她在百姓面前替他挽回君王的声名……
更想起她在乾马关前痛斥忽兰,守住城门,最后被赛斯伤了性命,奄奄一息躺在他怀中的场景。
他觉得喉咙里藏了万两黄连,眼睛却酸涩无比,旧日的残影与现实缓缓地重叠在一起,令他开始生出一种命运弄人的错觉。
她此刻躺在他的怀中,像是一片枯萎的落叶,轻飘飘的,弱小而没有丝毫重量,琥珀色的眼眸虚弱而清亮,渐渐闭上了眼。
这一刻,他不知道为什么怕得发抖,那颗曾经被她一点一点填满的心开始裂开缝隙,慢慢被黑暗笼罩。
宋骁命人严加看管靖王,见陛下似是陷入梦魇,急忙道:“陛下,谢先生医术高明,正随军医治伤员,快马赶回去,娘娘的伤不能再耽搁了。”
萧北冥回过神,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流到下颚上,她流出的血沾湿了他的衣袍,那抹红是如此刺眼,他不敢触碰她的伤口,轻轻将她打横抱起,便就近朝着小院走去,只对着宋骁留下一句,“她伤得太重,不能轻易挪动,请谢先生来此处。”
宋骁领命,旁边一位年轻的军士支支吾吾问道:“统领,这……这人怎么办?”
宋骁看了一眼宛若木胎泥塑的靖王,冷声道:“带回矩州,押进府衙严加看管,等陛下处置。”
那小兵诺诺应了声,给萧北捷上了脚镣,狠狠给他来了一脚,嘴里愤愤不平,“娘娘一个女子,尚且能不远千里也肯救被忽兰囚禁的燕人,而你,却伙同忽兰伤燕人,什么靖王,我呸!猪狗不如的东西!”
萧北捷没有反抗,任由那小兵给他戴上脚镣,他凝望着萧北冥离去的方向,手却微微有些颤抖。
他没想伤薛宜锦的。
他怎么舍得伤她。
*
宜锦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八岁那年,大雪封山,寒冷的山洞里,少年奄奄一息,没有丝毫求生的欲望,她真的害怕他死去,割臂以血喂他,少年最终醒了过来,那夜有猛兽夜袭,是他护住了她。
再一转眼,到了九岁那年,她去云来观给逝去的娘亲上香,百姓们迎他归城的欢呼声响彻燕京,她自山道上遥遥看见他凯旋而归,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马蹄之下的幼童。
再后来被逼着嫁入靖王府,靖王被诛杀后,她又在那个雪夜阴差阳错入了皇极殿,相知相识,直到与忽兰再起战事,她于战场之上殒命,化作一缕游魂陪伴在他身侧。
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她就已见证了他从少年到青年的成长,她知道他冷硬壳子下包裹着的善心,知道他的执拗与坚毅,知道他没有说出口的伤疤与难堪。
母亲乔氏逝后,她无依无靠,唯独萧阿鲲,是他告诉她“人活在这世上,端看谁更能豁得出去”,从来没有谁如他一般,坚定地站在她身后,她因此得以无所畏惧,可以痛快做自己。
可是她所苦苦求来的第二世,这样快就走到尽头了吗?
她舍不得。
浓重的酸涩令她的眼泪几乎要流出来,可是她感觉到有人紧紧牵着她的手,泪珠几乎灼伤她的手背,那人唤她“知知。”
第91章 大结局(上)
石城郡的春雨带着初春的寒意, 柳絮如梨花,被雨水沾湿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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