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臣寻便默默地住了口。
她心里也觉得安慰的话其实太无力。
就算再绞尽脑汁把话说得漂亮,也显而易见的虚伪。
辽王妃伸手拖过桌上一只镶金嵌玉的木匣子,正要打开,外间传来轻微的响动,似乎是门板被人撼动。
二人不约而同都往帘外看去。
一道卷珠帘将房间隔成内外两室。
她口中的傻儿子已经在外间房门外等半天了,每隔一会儿便来摇晃门板。
辽王妃失笑,拔高音量冲外头道:“臭小子,你着急什么?难道我还会吃了你的媳妇不成?护食也不是你这般猴急的。”
臣寻脸色爆红。
来的时候,夏漪涟就拦住臣寻给她打了预防针。
夏漪涟担心母亲临别时要对臣寻搞一些敲山震虎、威胁恫吓的把戏,颇为忧虑。
他的寻寻是吃软不吃硬的人,真要是给逼急了,她便拼死退了婚事可怎么办?
臣寻进了他母亲的房间迟迟没被放出来,夏漪涟便如搁火上炙烤般,隔一两分钟就撅着屁股凑近门缝努力往内瞅。听到母亲的笑话,立刻哀哀叫唤:“亲娘诶,你少说两句成不成?快把寻寻还给我,我还有好多话要跟她说呐!”
“且等着吧!”
辽王妃不再理会儿子,垂眼同臣寻低声道:“他爹和弟弟一天天不回来,我的心呐,就一天天往下沉,沉到深渊里。我只是没表现在面上,其实,哪天晚上我不做噩梦?这么久都没个消息递回来,只怕他们两个已经回不来了。”
臣寻:“……”
没想到辽王府内部,情况已经变得这么凶险了。
臣寻觉得自己一颗心随着王妃这话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倏地拽紧,呼吸已有些艰难。偷偷抬眼看去,辽王妃双目含泪,那张珠圆玉润的饱满的脸颊上,早已是泪痕斑斑。
她忙掏出自己的手绢递过去,辽王妃轻轻推开她,不顾形象的直接用手背在脸上揩了又揩,方又继续道:“漪涟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我不求他此生像他爹一样手握权柄,叫朝廷不敢轻易拿捏,也不求他大富大贵,我只求他能平安过完这一世就好。”
这跟要交代遗言似的……叫臣寻坐卧不安。
辽王妃擦干净泪水,打开木匣子,往内瞟了眼,便将匣子往臣寻面前推,“这里面一共有五万两银票,是京中官办钱庄大成钱庄签发的。大成钱庄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号,支取很方便。我早通过数道交易换成了与辽王府无关的商户名义将银子存到大成钱庄里,朝廷查不到这些银子真实的来源,可放心支取。臣寻,这些银票你拿着。万一有一天辽王府倒了,你可以不用履行婚约,只需要给漪涟一口饱饭、一个屋檐,让他不至于流落街头,饿死街头就好了。”
打开的木匣内,塞满厚厚一叠纸币,盖着官样印记。
臣寻惶恐地站起身来,“王妃,您,您……您言重了,臣寻只当没听见这些话。”
“不,臣寻,你听我说,我也是逼不得已。如果辽王府没事还好,但是我丈夫和小儿子一直不回来,杳无音信,只怕已凶多吉少,我就不能不为大儿子想一条后路。”
辽王妃亦起身,紧紧抓住臣寻的手。
“我辽王府一直处在朝廷的监视之中,男人们走不出辽东省。你此去京城立足也好,或许能给漪涟开辟一条生路出来。这些银子没法让他继续过上现在这种奢侈的生活,但是足够一个普通百姓花一辈子也花不完,而我内心里一直希望他做个普通人就好。”
“你走后,我也会找他谈,做他的工作,叫他不要勉强你。你俩有缘无缘,只凭本心。如果最后能在一起,结为夫妻,那当然是最好不过。”
“寻寻,好孩子,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臣寻:“……”
面前的女人四十出头,风韵犹在,逼人的贵气和疏离却已荡然无存,只有一个为儿子未卜的命运耗费心力铺路,低声下气求人的母亲。
臣寻哑然良久,垂眸,“王妃,这些银子我不收。既然您想要他做个普通人,那五万银子就实在太多了,于他没有好处。我想您也不希望他怀揣巨款做个坐吃山空的米虫吧?普通人就该要有普通人的样子,他应当学会自力更生。不过你放心,我保证,如果辽王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帮他的。”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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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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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赶慢赶, 变故迭起,臣寻终于踏上了前往京城赴考的路。
夏漪涟送她上路。
但她不是一个人上路。
负责赶车的是夏富贵,车中还有个红线在悠闲地磕瓜子儿。
夏漪涟非得要这二人跟她一起上京, 臣寻明白他嘴上说得堂皇冠冕——夏富贵和红线是去保护她的、服侍她的。其实么, 他们是去做监军的, 盯着不准她“乱来”,不准她失约的。
为了混出奉天城不被认出身份, 夏漪涟今日换回了男装。
这是臣寻第一次见他着男装的模样,咋一眼看到时, 她的心异样地跳了下, 后来便一直不敢直视他。
如果没有红线和夏富贵这茬儿, 可能今日的送行会有些愉快,臣寻会不免贪心多看他两眼,可能还会对他产生依依不舍的感情, 但是他临时叫夏富贵和红线跟着她上京这事儿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他对她来了一手先斩后奏, 他长本事了, 臣寻心情郁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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