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施粥
“字像是又好看了。”
平婉一顿,声音轻柔:“抄经不语。”
魏单遂乖乖闭嘴,这一打岔胸腔里堆积的闷塞的怪异感跟着消散,他的思绪开始飘荡,一时之间好似回到很久之前。那时候两个人偷偷在地上学字。她总是学得比他快,记性好,背了一堆东西回来教他。
何时记性差起来的,是了,也是因为他。
鼻端的墨水味也亲切起来,他们最初拿到墨水写字也是极为劣质的,都是一样的刺鼻。
当时什么样子?
他想啊想,胳膊猝不及防被轻轻撞了下,便将他的探寻撞成碎絮。
却是平婉因写得太久手腕酸起来,她得空扭了扭手腕、甩着手臂,一不小心打到了他。
魏单透窗瞧眼,天边已有蒙亮,他看她写完了这一页,又要翻页时给阻了。
“莫要写了,天将亮,快去睡个觉。”
毫笔被他收了放回笔架,他一弯腰将人整个抱起来。
“你要走了?”
“不急一时,给你揉一揉,下次不要这么长时候。”
她被抱回床榻,手腕、胳膊肩颈被他拿指捏揉着,倒是极为舒服。
“入神了,这一写更没有困意了。”
“不困也要闭目养神。”
话里多了不容置喙,平婉不说话了。
“好了。”他拉过棉被一角盖在她身上,“快乖乖睡觉。”
她依旧沉默不语。
要扬臂时,倏然动作,捏住他衣袖不让离开,甚至轻扯着,魏单依她力道低身望下去,眉间忽而触上指腹。
她拧着秀眉,孩子气地抱怨:“你夜里皱眉了,我方抚平它就不听话地又皱起来……”
魏单怔,在她的注目下有几分心虚,他想说几句什么,被她抢了先。
“想你是被缠着了,我想着既然睡不着那就去抄经吧。”
“你知道我抄经时在想什么么?”
没有等他回答,她瞧着他,神色几分俏皮。
“我啊一面抄一面和他们说,夜里来找我,不要找我的阿单,他会皱眉的,他皱起眉头来不好看。”
两臂拥住劲腰,脸颊贴在他胸膛。
“阿单,你要记得,我们要好好的。”
长长久久的。
你们想要什么呢,是怨是恨还是其它,我愿来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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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字》
与熟悉的陌生字面面相觑的魏单:(挠头)……
昨日平婉刚教过。
僵持不下之际,平婉轻轻动了下嘴唇,说时迟那时快,魏单直接唰唰埋头拿棍在地上写起来。
仰头(求表扬.jpg)
“婉婉,我认识这两个字。”
——平婉。
第4章 施粥
“别挤别挤,粥都有!”
周遭喧杂声不绝于耳,平婉掌着勺,一碗一碗地盛,热粥冒着缕缕蒸腾白气。
自清晨摆粥始,她已站了整一个半时辰,双腿有些酸麻,手臂机械地端碗、盛粥,有时眼前竟有几丝恍惚。幸而今日万里无云,几日连绵的雪刹了,每每听到耳边的一声道谢,她又觉得算不得辛苦。
副相怜雪灾人祸,特三日施粥,招百姓帮手。平婉就是被招进来的。
按理来哪家官宦富贵没有百来仆厮,哪里用得到另行招人,且要招人的是鼎鼎有名的副相魏单,前几日方才屠了顾家,这会儿再来施粥,存得何等心思?是以告示处虽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却只是谈论魏单是何居心,不过假意假善,无一人应承接活。
平婉就在人群外围默默听了良久,又转身悄然离去。
他只是在招她。
今日是施粥第二日,现下换她在等他,等他能够来到这里。
面前递了豁口的瓷碗,平婉忙接过盛了粥,再回递过去。
“谢谢。”
得到的回应喑哑、有气无力,她笑了笑,这是给阿单的。
*
早朝散时魏单被官家留下,一众官员手持笏板唰唰看向前面和丞相高汇并站的副相。
今朝上官家对魏单施粥一事不吝赞扬,座下不满魏单的大臣皆变了变面色。
三年前籍籍无名的魏单忽而接连擢升,不过两载已至副相。升官迅速难免惹来红眼,加上魏单目中无人,心狠手辣,不好相与,官僚间更是不满声骤起。近两年魏单面对政敌越发雷霆手段,骇惧之处却在把柄无知无觉落于他手,甚至临死皆不知他是如何得到的消息。
官场之上,没有半分半毫把柄的能有几人?这等忌惮非同小可,是把悬于头顶随时即落的利刃,像个不知何时会引燃的炸药,战战兢兢,哪里敢随意公然和他对峙。
而魏单以意图谋反罪扣给顾家一大顶帽子,乃至顾家无一人生还。是真是假,早已无法分辨,关键在官家信了。
待出了皇宫,圆脸矮个的李文再沉不住气。
“高相,魏贼这般举止,世人如何能服?官家怎就如此糊涂,信他一面之词!”
高汇不动声色瞥一眼,李文瞬时噤声,左右瞧了瞧,跟着向无人处走。
“文弟方才鲁莽了。”
李文深知,举手抬袖弯了弯身。
“唉,气攻于心啊。不说旁的,我为高相不甘心呐,魏单心肠歹毒,不择手段,这等人物哪有资格与您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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