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116
虽然当初他只是想让自家多管闲事的儿子有个疼痛的小教训,并非刻意想让他落下终身残疾,但这些并不重要,也没有区别。
云小言缺氧地吸了口气,感同身受地抖了下。
纪弘益三言两语之中,勾勒出的就是小纪宸霖噩梦一般的童年。
“当时血流如注,鲜红的血液污染了红酒纯净的色调。他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已经疼晕了,最后医院判定身上伤痕十三处,右手贯穿伤,终身无法痊愈。”
纪弘益说这些话的时候,甚至是笑着的,没有一丝作为父亲和罪魁祸首的愧疚。
“忘了说,他母亲是后来跟我吵架离家出走后,由于司机酒驾,出了车祸,而意外身亡的。”纪弘益将“意外”两个字咬得很重,其意味晦暗生涩。
“你跟纪宸霖相处这么久了,应该知道他从来滴酒不沾吧?这就是原因所在。”纪弘益笑道, “所以啊,就算伪装得再好,其下意识的习惯都会暴露出他的本性。”
“比如说,为了他那个便宜母亲,就不顾时间地点,和家里的亲戚大打出手。”
“你再考虑考虑我说的话,为自己多做打算吧。”
“……”
从纪弘益的房中出来,云小言的腿还是软的。
他不知道纪弘益为何要对他说这些,既破坏了他和纪宸霖的感情,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地毁了自己的名声。
或许是……人老糊涂了?临终前有了奇奇怪怪的良心?
云小言魂不守舍地想着,下楼梯的过程中,差点踩空了台阶。
“小心,云少爷。”方才在玄关处见到的秀姨及时扶住了他。
云小言捂着胸口喘了两口气,道: “抱歉。”
秀姨祥和地拍了拍他的背,道: “纪少爷有事出门了,让我好好招待一下你,要不你先去二楼的招待室坐坐?”
换了平常,云小言定是要拒绝的,但现在,想到纪弘益跟他说的那些话……
他抿了抿唇,朝秀姨重重地点了点头。
二楼招待室里,喝着秀姨递给他的茶水,云小言才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秀姨,你很早就在这里工作吗?”云小言问道。
“是啊。”秀姨弯眸,眼尾显出一片慈祥的皱纹, “纪少爷刚出生的时候,我就是纪家的保姆了。”
“那,那……”云小言强迫自己不要那么激动,稳了稳声线道: “那你知道他小时候的事情吗?”
他本不抱什么希望,毕竟这是纪家隐于水下的秘辛,怎么可能随便打听打听就能知道。
谁知,秀姨想了想,朝他点头道: “知道。”
“可以告诉我吗?”云小言急切地拉住了她,晶亮的眼眸在灯光下闪动着水光。
……
秀姨说的跟纪弘益差不多,只是补充了许多细节。足可见两人应该不是串通起来驴他的——
那段压抑的时光,起始于纪宸霖三岁那年。
在那之前,纪宸霖父母都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或许也真像纪弘益曾在晚宴上所说的那样——小纪宸霖会在晚饭的时候抱着纪弘益的腿,为了跟事业繁忙的父亲多说两句话,甚至饭都不吃。
但自他长大些许后,一切都变了。
他的母亲野心很大,坚持孩子三岁已经可以自理了,她绝不会一直做家庭主妇,必须得外出工作。为此,她日日和抱有不同意见的纪弘益争执,吵架,甚至动手。
那时候纪宸霖还小,不懂原本还算和谐的家庭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那样了。
他左右为难,只能用小孩子唯一能博得大人注意的哭闹来打断两人的争执。
但纪父纪母之间的矛盾锋利,显然都不想分出任何精力来安抚大哭的小孩。
他母亲给他买了一堆模型,直接把他反锁在房里,无论小纪宸霖怎么恳求哭嚎,都不心软一下。而纪弘益就更过分了,借以“惩罚”的名义,让才几岁的小孩在书房里罚跪,敢起来就是家法上身。
……也难怪白季言和纪弘益都跟他说,这个世界上没人对纪宸霖好。
但是,纪宸霖自幼便表现出了极强的韧性和聪慧,这些封锁与控制都不是长久之计。
这一切让纪父纪母烦躁。
直到……小纪宸霖在上学的路上捡到了一只流浪猫,并且视其为最喜欢最珍贵的伙伴。
于是,他的软肋出现了。
纪弘益借此为威胁,来控制纪宸霖,让他“听话”。
哪知一次意外,不小心玩脱了,失手将才两岁的小橘猫杀害,导致了纪宸霖的彻底崩溃与无尽的报复,给他带去了许多麻烦。
所以后来,他故意将纪宸霖往酒瓶碎片上推,也有这层反击的意味在。
那次意外伤害导致终身残疾不久后,纪母便出了车祸,纪弘益为了纪家的名声,装了半年的深情,最后如愿重娶了性子温顺的妻子,两人恩爱幸福。
纪宸霖此时申请出国留学,多年来从未往家里送去过任何音讯。
再后来,纪宸霖的爷爷,当时纪家话语权最大的人,身边的大师都一致算出——纪宸霖将是那个给纪家带来无尽鸿运的“天选之子”,当得重用。
说来可笑,当初被家里所有人嫌弃的孩子,因为这寥寥数语,就名声突转,被求着哄着回了国,以让所有人都吃惊的铁血手段,顺利坐上了纪家一把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