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往事
心中给自己建起来的高墙轰然坍塌,只余下阵阵苦涩心痛。
第28章 往事
张全心知自己年幼时得了干爹青眼,跟他一批的小太监们无论私底下怎么咒骂、诋毁他,明面上冲他干爹的份都喊他一句“张哥”。
沈槐安那会有些阴鸷,但是干活麻利、脑子活泛,又因着是老乡的缘故,不算太熟,但两人有空也能闲聊几句。
新皇登基,又赶上新年,尚膳监缺人来调度,虽说都是杂役太监,到底是尚膳监的活计轻快,住的庑房规整,逢年过节赏银也多。
凑巧这事交给了他干爹来办,那段时间同屋的十几个人跟苍蝇围着肉似的伺候他和张俞,抢着帮他们做活,沈槐安也不例外。
有次正巧撞见了他干爹也在,众人之中,只有沈槐安还得了一句夸。
这可不得了了,要知道太监没有亲生的子嗣,一些有点权利的就会认干儿子。说是叫得亲切,实际上不过算是变相培养自己的心腹,有些大监的干儿子没有几十个、也得有十几个了。
他心下惶然,担心自己干爹再认个干儿子,自己怎么办?
为着这点子苗头,他开始排斥沈槐安。遇见了就当没见到,在一起当差也是躲懒的多。同屋的又以他和张俞为首,见他不喜,也开始抱团排斥沈槐安。甚至有人特地欺负沈槐安,然后到他面前来买好。
他那会听到了,只淡淡地说了句:“毕竟都是一起进宫的,别太过分。”言下之意就是自己不管,随他们乐意。
当时他看着沈槐安阴沉沉的眼珠,心下觉得沈槐安肯定心里恨死他了。
没多久沈槐安的机会就来了。他和张俞被叫去规整东西,那会他们不过才十一、二岁,监工太监便多叫了一个人,正好是沈槐安。
那日是难得的暖阳天,因为自己那点小心思,他拉着张俞,让沈槐安一个人来回跑。
张俞坐了会,叹口气道:“你又何苦老跟他过不去?”
张全背着手,伸长脖子去瞧木架上的瓷盘,回答道:“没有啊。”
“没有?没有让他一个人来回跑的?”
张全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说道:“都归置的差不多了,剩的又不多,咱俩歇着吧。”
张俞望了会门口,说道:“还没回来?”
“你放心吧,他腿脚快,一会就回了。”
张俞又叹口气,说道:“我去看看。”起身两三步的迈了出去。
“哎?哎!这凳子有刺啊?”张全见人头也不回,自顾自地嘀咕骂道:“德行!就我心眼小,行了吧!搞得我不做人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有些无聊,伸了个懒腰出去透透气,没成想突然腹侧抽痛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快速缩回胳膊。
“砰!”、“啪!”
胳膊不小心撞上了木架,原先摆在上面的瓷盘瞬间坠地,摔的四分五裂。
他一脸惊恐,连被撞胳膊的痛呼都憋在嗓子里。
“你打碎了。”阴柔的声音似索命鬼般响起。
他回头对上沈槐安漆黑的眼。
完了。
他以为自己肯定死定了。
自己死了之后,干爹再认个干儿子,说不定就是他沈槐安。
监工太监来了,见地上有碎瓷,责问是谁打碎的,他当时哆哆嗦嗦,牙齿都在打颤,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只要沈槐安一口咬定是他打碎的,他是不敢反驳的。
可是沈槐安竟然瞒了下来。
气急败坏的监工厉喝道:“好!都不说是吧,那就一起打!”
见势不对,张俞连忙跑去找叔叔求救。
他腿软得站不住,被人架上了长板凳,廷杖划破空气带着破鸣声就落在了他身上。
他哭嚎着饶命,被监工塞了一张抹布在嘴里,只能呜呜哭泣。
一开始还有力气哭喊,后面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余光中见沈槐安趴在另一个板凳上,嘴里也塞着一个抹布,死死地抱着板凳腿。
张俞搬回来了救兵,打碎的瓷盘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监工收了一包银子,就让人把他们放了。
他那干爹来问话,张全支支吾吾地说了,半晌他那干爹叹息道:“是个好的。”
突然一阵莫大的愧疚涌上心头,“干爹,您能想个法子把沈槐安一起带去尚膳监么?”
………
张全悠悠地叹了口气,自从那晚沈槐安回来状态就有些不对。
或者说完全像变了个人,变得阴鸷沉默。
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短短几天内突然消瘦下来,像是被突然抽走了精气神一般。
都不用刻意去打听,鹤华出宫的消息就传到了他耳朵里。
“槐安……你要不还是多吃点吧,下午还有得忙。”张全端来一碗炒饭,朝沈槐安递了递。
“不用。”沈槐安摇摇头,继续着手里的切菜的动作,鹤华走的第二天,胡掌司就给他安排上了活计,一切就如同过去的几千个日夜一样,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他就那件圆领袍藏在自己枕头下,又将那朵天竺葵挖了出来,移栽到自己从前干活的小杂院,可惜没两天就蔫巴枯萎的不成样子,再过几天,竟是慢慢腐化了。如果不是这件袍子还在,他要以为是自己在春日里梦了一场,虚构出来了那么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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