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竺葵
要他说,沈槐安就是真修身养性也不奇怪,你说说一个太监那么有原则干什么。像他们这样从司礼监出来的识字太监,都是有天大的造化了,沈槐安更是好命,当初分到御前伺候,好死不死的得罪了皇后,这不三两句就打发到尚膳监当小太监了。
可惜了了,那么多年都白熬了。
沈槐安解释道:“有人托我寻来着。”
这下周洪是真惊讶了,托着茶盏从头到脚扫视了一圈沈槐安,他都从御前被赶出来了,还有人求他办事的?可真是不长眼,也不知道是哪个宫的。
想着贱嗖嗖的压低声音,凑近问道:“种花?女儿家喜欢的事儿,难为你托到我这——”
“对食让的吧?”
说着又坐直回去,看着沈槐安瞬间通红的脸只觉得爽快,这人老是面无表情的,跟死了几百年没埋似的。要不是当初帮他了一把,他才不乐意搭理这样的人。
第9章 天竺葵
沈槐安局促地张了张口,憋了半响崩出来个“不是”。
“哦——”周洪挑眉喝了口茶,不是对食,也是心上人,要不然能巴巴过来?
周洪问道:“哎……你刚刚说要哪种花?”
沈槐安吐息两口,觉得脸上的温度下去了,顺口答道:“好养活的。”说着张望起院中的花草。
“我说你啊,讨人欢心就要送些艳丽的、大朵儿的花。”周洪冲着左侧台阶下的茶花凤仙一颌首,株高约半尺,重瓣大花,花色艳丽,花头顶生,粉嫩娇媚,随风微颤,好看极了。
见沈槐安细细观赏着,又补充道:“不是什么名贵种,凤仙花都是给娘娘们染指甲的,看着花团锦簇的,宫女自己养养也不算出格。”
“好养活么?”沈槐安有些意动。
“哟,这花……”周洪微顿,“倒也不算麻烦。不耐寒冷,忌炎热,常排水,这个季节倒是合适,过段时间就得给它遮遮了,晒不得。浇水要及时,干燥了就会蔫死,而且得足!保持盆土湿润但不能积水,积水容易烂根。”
周洪倒豆子似的说着饲养心得,沈槐安凝神一琢磨,热不得冷不得,干不得湿不得,这叫“不算麻烦”?
“太麻烦了些。”她多半不耐烦的。
周洪一顿,瞧不上似的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要那种特别好养活的,可都不怎么好看啊。”
“带我去瞧瞧。”
“呵,带什么啊,你去那儿——”周洪说着一努嘴,“对,就墙角那儿,瞧见了没?藿香蓟这玩意儿好养活,特别好养活。”
沈槐安听着他打趣的声音,顺着他视线看去,宫墙根下,几株茎枝淡红,淡紫色尘状短柔毛稠密展开着,约莫小指节大小,稀稀疏疏地铺在那一小块地上。
沈槐安笑骂道:“我拿这个寒碜人家?”
“你也知道?”周洪瞥他一眼,劝道:“挑点好看的,可能人姑娘只是怕为难你呢,你别太木了,当年……”
话赶话到这了,周洪自觉失言,咳了咳说道:“我这有两盆鼓翅蝶,就是还没开花,你搬去吧。”转身带着沈槐安往花棚里去。
鼓翅蝶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每个小花瓣仿佛是一个个小蝴蝶,微风一吹好似展翅欲飞。
“这么多颜色的啊,你们这次可是费大功夫了吧?”
周洪笑道:“是啊,宫外花商供上来花种的时候可有一番说道,说什么红的是鸿运当头;粉金的是龙凤呈祥;黄金的是金银满堂;紫金的是花好月圆。”
沈槐安指着角落的杂色鼓翅蝶问道:“这个也有说头?”
“杂色说的是一本万利。”当时眼见花商唾沫横飞的吹嘘道,他听得高兴,干脆全收了,这个杂色不过是添头,采买的银子入了大家的荷包,可不就是一本万利。
沈槐安挑了盆看着花骨朵多的,立在一旁听着周洪说着怎么催花、怎么移栽、平日又怎么养。正听着突然被花棚角落里一大簇开得红烈的花,吸引了心神。
花虽不大,花型却很精致,圆润饱满的深杯状,花瓣层层叠叠,很有质感,花色是大红色的,艳丽夺目。
灼人眼的很。
“那个……是天竺葵?”沈槐安看着那角落里孤零零的一盆红色天竺葵,像是看到了那个招摇又艳丽的人冲他笑一般。
周洪顺着看过去:“对,天竺葵嘛。”说着又看看身边人含着笑的模样,“瞧上了?喜欢就拿去。”
“这花怎么养?”沈槐安放下手中抱着的鼓翅蝶,蹲下爱怜地抚摸着天竺葵的绿叶。
周洪回道:“天竺葵喜燥恶湿,不喜大肥。这盆你拿回去放通风的地方,我约莫着还没开透,用点水擦擦叶子给它润着,多带去晒晒太阳。就是吧……”
说着挠挠头,叹了口气道:“不知道你闻着味儿没,这花有的人闻不着气味,有的人闻着臭。要不是为着这,这盆开的这么好的花儿,我能放角落里窝着?”
沈槐安闻言一怔,凑近了轻轻嗅了两下,只觉得微微有些鱼腥草的味道。
“呵。”他敛眉垂头,哑着嗓子微嘲道:“选盆花还能选个跟自己个似的臭玩意儿。”
周洪吁一口气,找补似的怅然道:“有的人闻不着它的臭。”
沈槐安不置可否,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转身抱起了鼓翅蝶,“我就要这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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