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来都来了
若是她生得一般也就罢了,偏偏她自己瞧着自己比同样宫女出身,如今却贵为宁常在的那位还要年轻、漂亮许多,这叫她怎么甘心?真要熬到二十五岁再出宫婚配,自己哪还能挑得上什么好人家。
所以贵妃寻来,让她挑唆皇后和太后的关系,过段时间她再抱病避避风头,等事成之后再回宫,皇后倒了,她自然有出头的机会,到时候贵妃再帮她提一嘴,封个美人也是使得的。
出宫的荷角还没来得及离京,就叫沈槐安偷偷派人抓了起来,本就是寻常宫女,几根银针顺着指尖插进去,皇后娘娘亲笔写的家书就到了沈槐安手里。
沈槐安别的不提,对字迹的研究颇有造诣心得,他让印绶监和内官监分别寻了皇后的信纸、墨印,自己照着原信拓了一遍,只将“皇子”改为“宗室子”,这封信的意思就大不一样了。
原信皇后是希望自己母族能想个办法和平解决,如果解决不了,就拥自己名下的五皇子为太子。现下一改,夺嫡就变成了谋朝篡位,或许只是拥立太子,皇帝还会对皇后及其母族网开一面,但是另立他宗,皇帝必会震怒。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想到荷角刚刚被自己的心腹架上马车偷摸送出城去,沈槐安倒不怕荷角反水,一来荷角身边时刻有人盯着,要是有攀咬的苗头,那人就会立刻动手,绝不留活口。
二来么……自己手里还有荷角双亲及幼弟,荷角并非孙家家奴,而是在孙家做工的良家子,沈槐安许诺她,只要乖乖送完了信,就给她们一家四口人送得远远的,另备上几亩良田和银两。
马车踏着风赶来,路边下陷的低凹处都积满了泥水,“哒哒”的声音不甚清脆,黏乎拖沓的马蹄声即近。
陈一撑开伞,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家大人上了马车,问道:“大人,您这会儿是回府还是去应钱大人的约?”
“回府”两个字在舌尖打转,沈槐安悠悠一叹,“去应钱大人的约吧。”
他是不大想去的,这钱大人也是人如其名,钱应,有钱就应,掌管着上京十三道城门的禁军统领。
上京为当朝国都,外设十三道外城门归由禁军管控,内设四道内城门归由侍卫营负责。相当于一个宅子,大门的钥匙在这钱应手里,房间门的钥匙在侍卫统领徐达手里。
这两个职位平日里都不怎么惹眼,不如六部侍郎,但若是要造反起事,那这位置可比六部尚书重要多了。
钱应的田宅瞒报人口,甚至还闹出人命,被人弹劾的折子到了沈槐安这儿,让他给压下来,私底下递了个信过去,算是帮钱应解决了麻烦。这弹劾的折子递上去,碰见皇帝心情好还好说,要是正好触了霉头,革职查办也是可能的。
这事儿过去没几天,钱应就递了请帖,说在“春满楼”做东请客,好好答谢沈槐安。
要说这人也是有意思,给他说两句,他立马就明白过来,将底下的事扫尾收拾得干净,转过头还不忘懂事地给沈槐安回个信。
可这地儿选的……啧。
夜色蔓延至上京,沿江升起灯笼,造就万家灯火通明的繁盛景象。
城南格外热闹,华灯初上夜阑珊,各色灯笼高低错落地悬挂着,一条街亮如白昼,吃酒猜拳、男女嬉闹,勾着丝竹箜篌胡乱交织成靡靡之音。
“大人。”马车停稳,陈一的声音响起。
沈槐安揉按了几下晴明穴,缓步踩着马凳下了马车,刚下马车,喧闹声迅速蔓延开来,冲入耳中,人声鼎沸。
“春满楼”三个大字绣在门旌上,金色的绣线穿梭在大红纱巾上,随风招摇的晃动,沈槐安愣了一下。
先前钱应说相邀酒楼,他便以为是和陈蕊的“醉仙楼”一样,再不济也就是个只卖酒水的地儿,没成想居然是……
青楼?!
第89章 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
沈槐安咬咬牙,暗骂一声钱应猪脑子,低垂着头迈入楼内。
“哎哟———这位爷,您可有合眼缘的姑娘呀?”
一阵脂粉香袭来,老鸨笑着偷偷打量了一下,见沈槐安衣着不俗,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用手帕遮着,轻摆着腰肢想靠上来。
沈槐安猛地后退几步,顺手拉过陈一挡在身前,厉声制止道:“你别过来!受钱应,钱大人相邀,带路就是。”
老鸨一愣,沈槐安未压低声音,明显比寻常男子更略显尖细的声音将二人身份暴露无遗,她沉浮欢场多年,什么没见过,便是宫里有权有势的太监也碰到过几次,就是凶恶了些,不过伺候好了,出手倒也阔气,赏钱给的不少。
老鸨抿了笑,娇柔地轻声道:“二位爷原是钱大人的贵客呀,请随奴家来。”
陈一僵着脸,猝不及防地被老鸨的手帕轻拍了一下,想躲又不敢动,只好苦着脸硬挺在老鸨和沈槐安之间。
三人上楼拐角时,沈槐安眼尾无意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大厅散座用纱帘隔开,隐隐约约看不真切,他顿立屏息仔细看去,轻纱底下露出一只黑靴的鞋尖。
鹤华的衣物都是自己亲自挑选的,这黑靴看着相似,但她那双应该有颗东珠才对。
沈槐安有点心虚,收回目光暗自打算着快点应付完,回家再把自己好好洗洗,别叫鹤华发现了心里不舒坦。
眼见着披着银丝绒边狐裘的身影上了二楼,纱帘掀起的一角被人放下,鹤华懒洋洋地倒回凭几上,身旁的粉裙美人极有眼色的斟了杯酒送到她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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