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77
简而言之,军功爵配名田制,打仗赢了就给分配土地,士卒继续服役,土地交给佃农耕种。
秦时玩过的老套路了,这套制度曾经造就了不可一世的大秦帝国,也造就了闻战则喜的老秦人。
但问题是……秦也是因为这套制度而亡的啊!
“以史为鉴”也许这四个字不是人人都会说,但是确实是人人都明白的道理。晋初承秦制,摸着秦的骨头过河,把自己都染成了大秦的黑色,这才让武帝连忙为自己的身上披上一层儒家的外衣,告诉世人“我们大晋和秦那玩意不是一回事”。
白未晞这,这不是开历史倒车吗?
桑丘说的小心翼翼: “主公,白先生,要不再想想其他的想法呢?大索貌阅确实困难,但征兵制也不是征不来兵吧?”
“征兵制当然能征得来兵,但那样的兵,能用吗?”白未晞反问, “现在游雍要打的不是保卫战,而是攻伐战,没有哪个人会愿意为了君王的野心而战。”
老秦人闻战则喜,爱的也不是大秦帝国誓要东出的豪情壮志,而是通过战争,他们能切实得到的土地。
韦杭之问: “白先生,老夫承认,募兵制确实是一个很出色的构想,也很符合现在司州的实质,但是白先生有没有想过,这样的制度会让雍国步了秦的后尘?”
白未晞坚定地摇头: “不会。”
白未晞道: “秦因军功爵而亡,是因为秦只有军功爵。在战场上打了仗才能得爵,得了爵才有土地,才能做秦吏,使当兵入伍成了普通臣民唯一的前路。”
“但是雍国不会,雍国永远都不会走上这样一条路。雍国的黔首会有无数条路可以走,不会走上这样一条必死的路。”
韦杭之沉默一瞬,最终说道: “既然先生如此信誓旦旦,老夫信先生的韬略,也信主公的眼光。”
桑丘也随之道: “在下也信先生,信主公。”
见游洄久久不说话,游溯点了他的名: “仲牧,你的想法呢?”
游洄就像是一个被老师在课堂上点了名,但实际上自己脑子空空如也的差生,闻言瞬间苦了一张脸: “阿兄,不是,主公,当兵一定要读书吗?”
游洄指着《安平二年雍国新军改制考》上的某一条询问: “为什么当兵也要白天训练,晚上学习?为什么军官也要一起学习?甚至就连大将军都要学?”
游洄不可置信: “主公,臣可是你刚刚封的大将军,也要学?”
游溯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很奇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 “这你要问白先生。”
因为主公也不知道,这一条的意义在哪里。
白未晞闻言道: “为了给这些人日后一条路啊。世上不可能总是战时,待到四海升平时,这些士卒要么马放南山回家种地,要想继续当官,不得识文断字?”
游洄讷讷道: “若是军官愿意在战争之后回家种地呢?”
游洄指指自己: “譬如末将,末将就想在战事结束后回家种地,不想读书。”
白未晞看了他一眼: “不行。”
游洄差点跳脚: “为什么不行?末将又不是不识文断字,末将也熟读兵书, 《李牧列传》末将也读了很多很多遍,为什么还要读书?更何况,先生,你看看,你要求我们学是的什么?”
游洄指着《安平二年雍国新军改制考》中的那一条说: “《雍国士卒必行守则》?什么玩意?”
白未晞淡淡道: “告诉士卒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军纪传达不就行了?谁若敢犯,立斩不饶,多简单的事。白先生,何必将这么简单的事搞的这么复杂呢?”
然而不论游洄怎么说,白未晞都不曾松口,甚至还对游洄说: “《雍国士卒必行守则》只是最简单的东西,日后士卒还要学习别的,而《雍国士卒必行守则》只是‘入伍考试’,入伍三月之内,无法默写《雍国士卒必行守则》的,要遣返原籍,不得入伍。”
游洄: “……”
游洄小声道: “有必要吗?”
白未晞却道: “有必要。军纪?恕在下说句不好听的,在多少将军眼里,军纪有什么用?雍国的军纪明令禁止骚扰黔首吧?可是雍国的士兵在攻占司州,荆北的时候,都做到吗?”
游洄顿时闭嘴了。
因为白未晞说得对。
当初凉州军进入司州,荆北之后,确实发生了好几起士兵抢夺黔首财物的事,而且这样的事非常多,多到游溯甚至没有办法挨个处理,最终只能将抢劫的轻轻放过,着重杀了几个奸/淫妇女,屠杀黔首的典型来杀鸡儆猴。
没办法,不是所有军队的军纪都像凉州铁骑一样好。凉州铁骑都是六郡良家子出身,先祖早年跟随几代帝王出征西域,家家户户都是中产,胯/下一匹马都是不知道多少户穷人家的资产加到一起才能买下来的。
不差钱的凉州铁骑更注重名声,指望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封侯拜相,最起码当个校尉之类的小军官当当,谁愿意为了蝇头小利赔上自己的前途?
但一支军队中怎么可能只有骑兵没有步卒?相反,步卒才是一支军队的绝大多数。
但是凉州多和游牧民族西羌打交道,因此注重骑兵不注重步卒,步卒就是辅助军队,历代雍王并不注重步卒的训练,甚至在此次雍王麟掀起的攻占司州,荆北的战争中,凉州的步卒都是临时征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