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封信是豫章公主萧知福的。
此刻,长安旧都还是萧楫舟的家。
萧楫舟当即抛下手中做了一半狗窝,提起衣摆就小跑起来。跑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这样的动作不是堂堂赵王应该做的,这才慢下了步子,恢复了应有的雍容。
萧楫舟打开匣子,发现里面是好几封信。王福全在一边说:“长安送来了好多东西呢,奴婢已经组织入库了。”
萧楫舟没在乎那些随之而来的东西,而是打开这几封信,挨个看了起来。
第一封是元沚的。
此时,这位未来大权在握的太后娘娘还只是一个被皇帝萧百川和皇后慕容须蜜多压制得死死的贵妃。她没有后来大批的追随者,也没有后来那样多的野望。
给萧楫舟的信,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母亲在担忧她远行的儿子。
萧楫舟挨个字看了下去,最终转头对齐滺说:“阿娘让我吃好喝好,时常给她写信。阿娘还说她过得很好,让我不必挂怀。也不知阿娘如今过得好不好,每每入秋,她都会着凉,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也在病中。”
齐滺注意到现在萧楫舟对元沚的称呼竟然是“阿娘”,而不是后来冷冰冰的“母后”甚至是充满冷漠的“太后”。
阿娘,一个在大梁普通人家最普通不过的称呼,竟然成为了这对母子日后求而不得的温情。
齐滺幽幽地叹了口气。
第二封信是来自太子萧桧舟的。
不论让萧楫舟作为封疆统治凉州在朝野中究竟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但是这位以仁义着称的太子殿下显然丝毫没有受到流言蜚语的影响。在他的信中,字字句句皆是对萧楫舟的挂念。
询问萧楫舟在凉州有没有缺衣少食,有没有经受不住凉州的风沙,也在问萧楫舟有没有被凉州人欺负。
凉州自古是西域之所,虽然后来被中原政权收复,但民众亦是彪悍至极,因厌恶朝廷官员而杀之的案例也不是一例两例了。虽然萧楫舟贵为皇子应当不会遭到杀身之祸,但被凉州那些倚老卖老的欺负也不是不可能。
萧桧舟甚至还在信上说,如果有人欺负萧楫舟、萧楫舟又不好意思和父皇告状,可以直接给萧桧舟写信告状。萧楫舟负责告状,他负责搜罗罪名弹劾。
萧楫舟看着信哈哈大笑起来:“阿兄当真是瞧不起我,向竟业区区蠹贼,岂能让本王束手无策?本王才不会向阿兄哭诉。”
嗯,这不是假的。历史上的萧楫舟收拾起向竟业来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今年已是秋收,萧楫舟为了秋收没有对向竟业动屠刀。等明年春耕之后,萧楫舟就会挥起屠刀收权了。
而整个过程中,他没有向长安要过半点支持。
齐滺的眉目更加柔和了,他对着萧楫舟吹嘘:“赵王殿下英勇过人,区区向竟业,岂能成为赵王殿下的绊脚石?”
这话说得萧楫舟更飘飘然了,他给了齐滺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说道:“你这狂生,也算是有慧眼识珠的时候。”
齐滺暗笑。
第三封信是豫章公主萧知福的。
这位在齐滺的印象中几乎没有什麽印象的公主却写得一手好字。字体遒劲飞扬,不是一般女孩子所喜欢的簪花小楷,而是一手龙飞凤舞的草书,颇具魏晋风骨,粗粗一看,很难想象这样一手刚强的字迹竟然是一位公主写出来的。
对比太子萧桧舟的字迹,不说的话,齐滺甚至以为萧桧舟的那封信更像是公主写的。
强悍公主人设不崩,她没有像萧桧舟和元沚那样殷殷叮嘱,而是简单粗暴地表示:“姐姐我训练了一支兵,现在送给你了。谁欺负你,别怂就是干。”
齐滺:“……”
齐滺问:“真的有兵吗?”
王福全苦着脸点头:“押送长安送来的东西的就是豫章公主送来的兵,两千人呢,还都是重骑兵。”
齐滺:“!!!”
好家夥,两千重骑兵。
凉州地广人稀,两千重骑兵的私人军队,可以说能在凉州横着走了。尤其是这还是一支来自长安、在皇帝萧百川眼皮子底下送过来的军队,便意味着萧百川也同意了儿女的胡闹,允许萧楫舟在凉州持两千私兵。
这下子凉州各个郡县都要老实一阵子了,少民羁縻州县也不敢闹幺蛾子,毕竟谁都不想为这两千重骑兵开刃。
至于两千重骑兵每天需要多少粮草……这是王福全该管的事,关他齐滺什麽事?
萧楫舟也不管王福全怎麽让这两千重骑兵吃饱喝足,他此时此刻只觉得知他者豫章也:“还是阿姐了解我,这份礼物深得我心!”
说着,萧楫舟招呼王福全:“一会儿整理一下,前一阵不是刚挖出来一座玉矿吗?把文书什麽的都准备好,本王要送给阿姐。”
王福全:“!!!”
王爷,那是玉矿!
那是钱!
然而萧楫舟已经兴冲冲地去想这两千重骑兵应该怎麽用了,根本不想听王福全的哭穷。
因为管理一个王府并且摊上萧楫舟这麽个手松的主子以至于真穷的王福全欲哭无泪。
然而等萧楫舟看到空空如也的匣子的却愣住了。好一会儿,他才问:“父皇没有给本王送信吗?”
齐滺一顿。
王福全当场低下头。
很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是”。萧百川将自己的小儿子忽悠到凉州后,就像忘了这个儿子一样,半年以来,长安家书不断,就连皇后慕容须蜜多都送来一封书信聊表关心,但是萧百川却始终没有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