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招魂咒10
指尖捏住小狗湿漉漉地后脖颈,轻轻一跃便又回到了最高处,她瘪瘪嘴,嫌弃道:“下次能不能选个干净傀。”
小狗浮在半空中,爪子无法着力,受原身害怕情绪的影响,叶清影下意识挣扎了一下。
“看出什么了?”南禺打了个呵欠,狭长的眼尾泛着丝丝红晕,四肢的影子似乎更虚了些。
叶清影默了片刻,沉吟道:“北坎水。”
南禺扬了扬唇,回道:“西兑金。”
两目相对,眸光四溢,颇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西北乾金。”
“东南巽木。”
“......”
两人你来我往,将八个方位尽数罗列了出来,八个方位凸出八个角,恰好对应八户供奉湿婆神的人家,村长和方天问也赫然在列。
不过八卦阵而已,叶清影脑子飞速旋转着,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
南禺拍了拍她的狗爪子,不慌不忙道:“别想了,明天不就知道了。”
白狗那一嗓子惊醒了方天问,也阴差阳错地打断了八卦阵,子时已过,阴气退散。
叶清影低眸看了看自己被揪得光秃秃的左肢,又看了眼被打了一巴掌的右爪,她焦虑的时候,总喜欢轻敲手腕,也许南禺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南禺已飘了很远的距离,脚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始终没跟上,回首一瞧,那只傻狗还呆愣愣地趴在原地,她轻叱道:“傻狗,跟上。”
叶清影恍然回神,道了一声“哦”便啪嗒啪嗒地狂奔过去。
随即像是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像是着了骂,仗着自己寄居在白狗身体里,平日冷漠的叶队凶狠地呲了呲牙,半空中腾地燃起幽蓝火光。
“小气鬼。”南禺嘟嘟囔囔道。
此时,叶清影已抢先一步回了房间,她把凌乱的被子抖平整,然后又浅浅地搭到胸口,躺得笔直周正。
南禺刚过窗户,就瞥见叶清影有条不紊的模样。
叶清影像是刚被吵醒,眉间带着三分不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压着嗓子道:“很吵。”
说罢,她翻身侧卧,手臂枕于耳际,慢慢阖上眼。
床位右侧空了一大半,南禺极快地弯了弯眼角,从善如流地贴着她躺下去。
叶清影抿了抿唇,眼睛眯成一条缝又阖上了。
方天问需彻夜不眠地守灵,半大的小院儿灯火明亮,似乎与方才并没有什么变化。
“婆婆。”方天问轻唤一声,少年的脸上显出几分悲怆。
“笃笃笃”老人置若罔闻,杵着盲杖小心翼翼地往灵堂挪,她的左腿像是短了一截,走起路来极为费劲儿。
老人共育有三子女,大儿子聪明伶俐,却年少夭折,未能撑过十八岁;二女儿勤劳贤惠,却遇人不淑,留下独子方天问;三儿子浑身蛮力,却因意外惨死,连句遗言都未曾留下。
那灵堂上摆放着的正是她幺儿的牌位,漆木棺椁里装的是她幺儿的尸首。
老人尝过三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满头银丝光泽暗淡,眼角皱纹也更深了。
她颤颤巍巍地点燃三炷香,插进炉灰里续上,然后跪坐于蒲团之上,挥舞着手寻着那几沓纸钱。
“婆婆,我帮你。”方天问赶忙道,弯腰拾起纸钱递到老人手边。
谁知,老人只是转了转毫无生气的眼眸,伸手越过他拿走了桌案上的另一沓,嘴里低声嘀咕着什么。
方天问敛眸,病恹恹的脸上透着两坨红晕。
时近春分,日头也变得稍长,约莫七点的模样,天际已亮起一抹霞光。
“卧槽!”村头的卫生站惊起一声尖叫。
足足睡了几十个小时的许知州率先醒来,睫毛被眼屎糊了个严严实实,迷蒙中只瞧见自己身侧贴了一个人,瞧那健硕的模样,还是个男人。
这还得了,采花采到你爷爷头上了,许知州怒从心头起,一计结结实实的飞毛腿狠狠地踹在了那人屁股上。
随即,狭窄的卫生站响起一声更为高昂的怒吼。
“许、知、州!”乌启山捂着额头,眼眸似要冒出实质的火光,指节捏得啪啪作响。
“哥哥哥!”许知州跪在床上,双手举过头顶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啊——”然后他左脸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卧槽!你这人咋不听劝!”许知州绕着堂屋转圈圈,乌启山挽起袖子紧追不舍。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南禺伸了个懒腰,饶有兴味地靠在床头看戏。
叶清影先是打量她一眼,然后极快地移开目光,看着两个人脸都快贴一块儿了,拧了拧眉,厉声道:“一大清早精力旺盛得很。”
两人身形俱是一僵,蜻蜓点水似的跳开,彼此看谁都不顺眼。
“收拾好。”叶清影披上晾干的外套,三下五除二便把被子叠成了豆腐块。
屋外突然有些嘈杂,脚步声凌乱交错。
叶清影心头咯噔一声,很快就绕到人群聚集的中心,南禺也紧随其后,一张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
老人瘫倒在地,背脊抵在长满青苔的石墙上,口鼻均溺在臭味熏天的阴水沟里。
嘴唇、指甲发青泛紫,瞧着像是不小心失足跌落,溺水而亡。
方天问一脸不可置信,抱着老人的额尸体不停哆嗦,口中喃喃道:“婆婆,都是我害了你,要是我送你回家就不会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