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竟然被算计了82
“冥使既帮我一手建了门派,本该是受弟子景仰孝敬的,为何现在就要走?”梦中的他这样问。
他站在祝家的大拱门下,背对着他的人一身素衣,似乎正要远去。
被叫作“冥使”的人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相貌却是模糊不清的。
他心里着急,使劲揉了揉眼睛,还是看不清楚。
冥使应该是笑了,从胸口里拿出两张饼子,朝他扬扬手道:“有缘会再见的,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你别再给我吃狗剩下的了。”
他追出去几步喊道:“你若是留下来,要多少都有!”
“可自由无价。”
相貌模糊的冥使连影子也渐渐看不见了,他一直站在拱门下,直到星迹带着黑暗拢上来,才真正意识到那人是不会再回来了。
祝景灏潜意识挣扎着想逃离这个奇怪的梦境,他是谁?冥使又是谁?为何在祝家的拱门下?这些东西是谁的梦?
他想醒过来,可有什么东西在一直拉着他、拽着他,不让他逃离,逼他继续做这场不知缘由的梦。
当初他只是一个乞丐,那年的饥荒来势汹汹,不得已他混进了一艘江上的渔船队,在船舱里躲着啃了几天活鱼,顺着船的走向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
靠岸时有人发现了他,几个强壮的船夫将他逼到角落打了一顿,他也不还手。
因为太饿了,他想,如果这样能把他打死就好了,死了就不会为每天怎么活着而发愁了。
但是天不遂人愿,腿伤了,他没死成。
从狗嘴里捡到一张发霉了的饼,他一点一点将毛毛摘干净,藏起来。再端着一个破碗,拄着树枝,往江边去,打算就着水填填肚子。
他以为这世间应该没有比他更惨的人了,直到遇到了那个全身裹着黑布蜷缩在泥滩边上的人。
他想了想,把饼一分两半。
“吃吧。以后咱俩一起混。”
没想到这人表面看着弱不禁风像个不中用的大家公子一般,竟然是个会法术的修士,凭着一身的功夫,他们到了岱镇。
“这地方缺个门派,咱俩建个吧,以后再也不用受人白眼了。你来当宗主,我就是二把手。”梦里的他拍拍看不清脸的冥使。
这是师尊吗?祝景灏不太确定,看这个冥使的行事风格,倒和师尊很是契合。
如果真的是师尊的话,他一定会拒绝。
果然,身边的冥使退后几步,拒绝了这个邀请,道:“我生性/自由,不喜束缚,你若是想建门派,我帮你,只是建成之后,我也该走了。”
人各有志。定居下来也是给子孙后代积个福,总不能以后有了家室还四处乞讨,于是他应了下来。
在岱镇这个小地方建好门派之后,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迁到紫陵。
那里才是一切的发端。
门派越做越大,许多许多人前来投靠他,他渐渐地忙了起来,有时候冥使来见他都不得空。
看着那人叹息着越走越远的背影,他后知后觉意识到,有些很重要的东西似乎在渐渐离他而去。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还会执意建门建派吗?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他选择回避。
耳边突兀响起一道声音,追问他:“如果重来一次,你会怎么选择呢?”
“是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是随这个人一起天涯海角览尽世间风光?”
混乱荒唐的梦境一个接着一个,有他的也有一些陌生的。
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执意将整座城池迁到荒凉的大漠中,只因一身素袍的人对他说了一句人间将有难,他便坚信不疑。不远处的彼岸花微微摇动,他在从未到过的一座桥上,将师尊按倒在地。酒意上头的某个时刻,师尊抱他回房,额上、唇上温热的触感,让他情不能自已。
一幕幕情景快要将他逼疯,他想打碎这一切,却又犹豫,于是陷入了极度痛苦的拉扯。
祝景灏睡梦中的眼角滑落一滴泪。
被搁置在一旁的水十仙子笑容似乎深了,黑暗中“桀桀桀”的笑声低低环绕,棺材里被掀了盖子的尸体手指诡异一颤。
余陌罕见地在棺材板板上睡得沉了。
只是这板板太硬,让他想起了冰冷的奈何桥,以及祝景灏满是情/欲的眸子。
那双墨色的眼睛、欣长的睫毛,以及时不时蹙起的眉心,他看过太多太多次,无论是在山水人间还是滚滚忘川,他看着他以常人千倍万倍痛苦的方式进入轮回,再与他于某个平凡的日光月影下重逢。
那人以为是初遇,其实在他看来,这是无数次凑巧的重逢。
明明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下一次他去人间会出现在哪个角落,他也不知那人将轮回到何处,可偏偏总是不经意间相遇、再携手、最后分离。
梦中有个女人的声音娇娇响起:“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见到他还会与他重新相识吗?”
“即使他早已忘记了你原是故人。”
余陌睡中的剑眉不自觉皱起,像是在思考、挣揣。
玉佩映出的绰绰微光倒映出一个身影,他行动迟缓,枯木似的皮肤贴着骨头,毫无声响地慢慢接近熟睡的余陌。
在他身后,皮肤还没有腐化,但胳膊已经残缺的女子尸体也悄悄离了棺木,朝祝景灏的方向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