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周敏正和一个弟子从院中出来，他低声嘱咐着什么，那弟子点头应下。
　　余陌和祝景灏猫在墙瓦上，手还在捂着后者。
　　由于微微使力的缘故，祝景灏的嘴唇紧紧贴在他的手心，奇怪的触感使他怔忪了一下。
　　有个硬硬的东西磨了磨他的手心——是祝景灏的牙。
　　他迅速松开手，强压下心里那阵子不自在。
　　周敏正已经带着弟子走了。
　　“喂，没有人了，你们来我屋里。”身后，周贺麟趴在窗边朝他们说道。
　　小孩子的脸庞在阳光的笼罩下更显得天真稚嫩，配上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余陌印象里无理取闹的孩子形象被彻底颠覆。
　　还是人间好啊，他想，连小孩子都这么美好。
　　不像黄泉，都是些胎里或小时候就夭折的可怜娃娃，满身的怨气自己尚且控制不了，时不时在黄泉路上就四处乱溢，弄枯了一圈彼岸花，导致沙华又恼怒又舍不得伤害这些孩子，只能朝冥王做无用的控诉。
　　下一秒。
　　周贺麟隔着窗子招招手。
　　余陌隐约感觉这孩子笑得莫名其妙，于是他视线往下一瞥。
　　“……”
　　漆黑的大嘴在他们正下方大大张开，尖齿密密麻麻上下两排，而巨大无比的八条腿满是白绒，此刻正安安静静地等上面两人掉入口中。
　　这是方才余陌移植神识的蜘蛛，被放大了数百倍，近距离一看，那样子十分骇人。
　　若是个胆小的，在看到这么一个怪物不过几寸之间就能够着垂落的脚，指定会手一软掉下去，正好合了蜘蛛的愿。
　　孩童纯真爽朗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这样小小的恶作剧为他枯燥乏味的生活添了几分乐趣。
　　余陌也不恼，手心一凝力破了他的扩放术，无底洞般的大口眨眼间急剧缩小，蜘蛛又变成原来的模样，惊慌着四处乱爬，不一会就寻不见了。
　　屋内。
　　“现在可以说了吧？”周贺麟坐在床上收拾着散乱的棋子，剑灵发着光沉默帮他。
　　“我合理怀疑，周老宗主不是正常过世。”余陌开门见山。
　　“嗯，然后呢？”
　　祝景灏略微讶然地看他，“你知道？”
　　周贺麟抬脸回答道：“父亲的死我用脚趾头想想也明白，肯定是有人害的，而且这个人下一个目标就是我，所以龙渊才这样百般护着我。”
　　小桌子被重新化形支起，周贺麟将一枚黑子抛给余陌。
　　“陪我下棋，如果你赢了，我就把所有我知道的告诉你，你来这儿是为了带父亲去冥界吧。”
　　余陌不可置否地点头，这孩子果然聪慧无比。
　　“如果你输了……我想想，那你就要给我讲个故事！”周贺麟眼睛亮了起来。
　　“好。”
　　沙华悄悄现身，她凑到看起来好像一脸郁闷的剑灵面前，低声问：“这小家伙能行吗？”
　　剑灵的光芒一明一灭，有些低落道：“又菜又爱玩。”
　　沙华噗嗤一笑，“那就行。”
　　几局过后，果然周贺麟脸色越来越难看，落下棋子时也带了些自暴自弃的味道。
　　“还要继续？”
　　周贺麟一撸袖子，道：“继续！”
　　余陌笑笑，夸赞道：“勇气可嘉，不过屡败屡战有时也不是件好事。”
　　最后一局，余陌放了点水，他一个活了百年的冥界使者，没有必要非要和一个七八岁的黄毛小子在这种事情上争个高下，见好就收总是没错。
　　最后白子将黑子团团围住吞噬殆尽，周贺麟赢了这盘棋，但他并没有高兴多少。
　　对手放水放得过于明显，让他赢来一点自豪感都没有。
　　他哀叹一声趴在桌子上开始琢磨棋子，闷闷道：“你问吧。”
　　余陌礼貌拱手，结束了这场玩笑般的棋局。
　　祝景灏于是靠在窗边，边观察外面的动静边听余陌的问询。
　　“能给我讲讲你的大哥周敏正吗？”
　　听到这个他振作了一点，想了一会儿，回答道：“他是个好哥哥，我喜欢有这样的大哥。”
　　余陌：“……”
　　沙华把他往旁边一推，嫌弃道：“尽管他天生聪慧，但你觉得你一个已经处世百年老奸巨猾的老家伙，这样问小孩子能听懂言外之意吗？我来！”
　　余陌于是起身，道：“好，你来。”
　　然后悻悻地走到窗边找自己徒弟去了。
　　“你大哥是绝世好哥哥吗？”沙华绿眸专注地盯着对面的小家伙。
　　“是。”
　　“有多好？”
　　“会在我闯祸的时候替我背锅，会带着我悄悄溜下山看别处的热闹，也会因为我贪玩感冒先训斥我一顿，然后通宵给我熬汤。”
　　沙华听完感叹一声，“确实是个顶好的哥哥。”
　　“那你的父亲呢？”
　　周贺麟突然沉默下来，犹豫一会儿，道：“也挺好的。”
　　余陌和祝景灏抓住了他犹豫的片刻，这其中肯定发生过什么事，使父子俩生了隔阂。
　　“就是父亲本来想把龙渊给大哥的，但是在龙渊认主的当天，父亲却突然莫名其妙反悔，把龙渊剑给了我，另给了大哥一把剑。”
　　“他一脸满不在乎，但是我知道，每天在我还没起床的时候，甚至是鸡鸣之前，大哥都会早早出房间练剑，为的就是得到剑灵的认可，明明大哥比我优秀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