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香消65
“她……受……受了伤……”苏黎抽噎得太过厉害,几乎无法进行流畅的沟通。尹成见状急忙抢过电话,替苏黎完成对话:“尤栗刚做完手术,现在正在医院ICU住着。医生说,暂时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为什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电话那头依然是心急如焚的喊叫。
“你弟弟余安说,尤栗是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滑倒的,正好那个……拖把杆插入下体了。反正伤得挺重的,子宫和肠子……都烂了……喂,喂……这,怎么还挂断了?”尹成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便匆匆挂断。他把手机归还给苏黎后,轻声安慰道:“苏队,别哭了。我们打车回去吧,我送你回去。养足精神,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呢。”
尹成的话总能轻易击中苏黎内心。他虽不如苏黎聪明,但是却比她更加成熟冷静,更加清楚临危不乱的重要性。
苏黎泪眼婆娑的望向尹成,会心的点了点头。
过了两个小时,余生终于赶来,剧烈的喘息间还能闻到酒精气味。
他不知道这一路自己是怎么来的,到底经过了多么曲折的山路,又穿过了多么漆黑的公路,摔趴了多少跤,又历经了多少坎坷沟壑,才奔赴到爱人身边。
他没有等电梯,电梯还停在十楼,他根本等不急。沿着老旧楼梯一层层跑上八楼后,余生的步伐猝然慢了下来,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觉得死亡如此可怕。
幽长窄仄的走廊上,空无一人。日光灯惨白清冷,空气浑浊得让人窒息。余生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因紧张和疲累剧烈的上下起伏。耳朵像浸泡在淡蓝色的海水里,间歇性的失去听觉,只能听到呼呼的模糊声响。那一刻他好像与这世界隔绝开了。
他一步步向ICU走去,步步惊心。
忐忑的凑近ICU的玻璃,他将两只掌心紧紧贴在上面,似要抚摸爱人沉睡的脸庞。处于昏迷状态的尤栗似乎感受到余生的到来,手指倏然动弹了两下。
余生兴奋的叫来值班护士,央求她放自己进去。护士在余生的百般纠缠下,向值班医生汇报了情况,得到批准后又再次对他的身份进行核实。之后又要求余生签署了一份书面文件,这才同意他进入,但探视时间仅有十分钟。
余生用消毒剂将双手清洗干净,而后穿上护士发给他的一次性隔离衣,鞋套,以及帽子口罩后,方才正式进入ICU。
尤栗安静的躺在床上,如往日酣睡一般,并无两样。只是身体周围布满了仪器,还插着氧气管。余生小心翼翼走过去,步履轻盈且缓慢,生怕惊扰到她。
徐缓靠近后,余生方才看清尤栗的小脸,那张无数次在他面前笑靥生花的面庞,如今没有一丝血色。那根细长的氧气管子粘贴在她的人中位置,浅插进两道鼻孔里,他能清晰听见她喉咙里发出的粗重呼吸。本就瘦弱的身体在这短暂分开的几个小时里仿佛明显缩小了一圈儿。她整个人似乎被抽空了所有的津液和意志,只剩下一具无知无觉的空壳。
尤栗似乎感觉到余生的到来,眼睑微微开启,手指再次抖动了两下。余生极力克制着悲恸,也极力克制着激动,不敢轻易表达太过激烈的情绪,生怕影响到她的伤势。但尤栗的余光似乎瞟到了爱人,惨白的嘴唇翕动了两下,喉咙里努力发出低浅的呻吟。
她的声音很快消散在空气中,余生无法听清她说些什么。他在她枕头边蹲下,伸手握住她冰凉僵硬的手指,把她的小手贴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着。
这一刻,她仿佛真的宽恕他了。
毫无血色的脸上焕发出一道释然且清亮的光泽。她还是爱他,哪怕此刻千疮百孔,命在旦夕。这也许就是宿命,当他出现在她面前,她心底的爱恋就开始潺潺涌动,无法掩饰。
他把脸贴近她苍凉的掌心,轻轻诉说:“小栗子,是一场误会。我没有抛弃你,那信息不是我发的,余生哥怎么舍得抛弃小栗子呢?……小栗子,你还相信我吗?”
她无法出声,只能用食指在他贴过来的脸上轻轻触击了两下。
“小栗子,让我们重新开始吧。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像马大哈一样粗心,一定不会再把你弄丢了。”余生亲吻着她的掌心,把眼泪滴在床单上。
她再次听见他的誓言,可此时却已无法回应他。她没有力气说出只字片语,甚至连手指都无法再动弹一下。她再也无法向他表明自己的态度,拒绝或同意。
她嘴唇微微颤动,半开的眼睛终于支撑不住闭合起来。只有胸腔还在轻轻起伏,发出羸弱的呼吸,但那起伏越来越不明显,仿佛即将退潮的海水,渐渐失去澎湃的动力。
余生眼看着潮水一点点退却,缓慢,减弱,最后彻底平息。他看见她脸上露出一种松弛的表情,没有光泽,没有温度,唯眼角噙着一颗清亮的泪,久久不肯落下。
那是她对余生割舍不下的爱恋。
ICU值班的护士收到仪器警报,匆促且慌张的围过来。值班医生也马上赶来,伏在床上翻看她的眼睑,用电筒照射她的瞳仁。他们给她拉出一张心电图后,冷静的拔掉围绕着她身体的全部仪器电线,并开始脱去她身上的病号服。
余生惶然的站在旁边,没有哭,也没有喊。他只听见脑袋里发出一阵尖锐的蜂鸣,然后时光倒流,整个身体坠入大坝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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