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蓁微微仰着头，望见他墨色眼眸中清晰的一豆灯光，以及一个缩得极小的她的脸。
　　宋濯的视线落在她的眉宇，拂去她眉心的一点水珠，淡声道：“是亦不是。”
　　他手指微凉。
　　拂过眉尖时，姚蓁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她没有再说话，平静地望着他，静静待着他的后话。
　　宋濯的手指离开她的眉心。
　　他的唇覆过来，极其珍重地轻吻一下：“我的确不喜幼童，于子嗣亦并无执念；但如若有了你同我的孩子，我自是喜爱万分的。”
　　姚蓁张张唇：“那你为什么……”
　　宋濯牵起她的手，清隽眉眼专注地望着她：“我只是怕你不喜，怕你不愿。怕你以为，我会利用孩子来束缚你、桎梏你，以此来让你有牵挂，难以离开我。更怕你因有孕而辛苦，怕你生产时疼痛难捱。蓁蓁，你向来了解我，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他鲜少这般直白的表露心迹，话已至此，姚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听着这番话，只觉得心中犹热流满溢，流向四肢百骸，最终汇于眼眶下，热热地熨帖着眼眸。
　　“你问我呀……”她伸手握住他的衣袍边沿，鼻头皱了皱，轻声娇嗔，“之前便说了让你问我，你既不问我，又如何知我心意？又如何知，我是怎么想的？”
　　她的手浸了水，在他的衣袖上留下几道浓重的指痕。
　　姚蓁发觉不妥，慢慢松开手。
　　宋濯本来只垂眸望着她搭在自己衣袖的手。听完她这番话，忽然掀起眼帘，反手将她松开的手捞回来，清隽的眼眸逐渐晕染开浓郁的黑。
　　姚蓁有些没反应过来，被他紧紧捏住，才慢慢抬眼。
　　宋濯往浴桶旁迈了一小步，上半身俯过来，眸底愈发漆黑。
　　“蓁蓁。”他轻轻口耑息一声，手撑在浴桶边沿，极有压迫感地、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嗓音还算平稳，但细细听来，却能听到声线中的一丝不确定、以及一丝狂喜，“所以你，是愿意怀有我们的孩子，对吗？”
　　姚蓁的脸有些红。
　　她往水中沉了沉，直至水面没过脖颈，才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旋即，她察觉到不对劲。
　　宋濯几乎在瞬息间将靴袜和外衣除去，迈着长腿踏入水中，一把攥住她的腰，将她捞进怀里。
　　他一进来，水立刻哗啦啦地涌出浴桶，无休无止般奔流着，将地板淋得潮湿一片。
　　姚蓁眸光涣散地偏头望着烛光，在短暂地怔忪后反应过来，被他弄得被迫仰长脖颈，连忙伸手推他：“不……宋濯，你等等，我不是……我说的愿意，并不是现在……嗯……”
　　宋濯充耳不闻，视线落在她红润的唇上，眼底深的似是能将一切都吞噬。
　　姚蓁眼眸中溢满了水光，眼波粼粼，红唇微张。
　　她渐渐站不住。
　　腿软欲倾倒之际，被宋濯捞回，双臂软绵绵地搭在他的肩颈处。
　　宋濯揽着她的脖颈，低头含住她的唇。
　　良久后。
　　姚蓁失力地攥着浴桶边，咬着唇，望着眼前迷蒙的水雾，听着耳边哗啦啦的掬水声。
　　总觉得，今日虽是她有意在先。
　　但似乎，她才是被算计的那个……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
　　两人的小宝宝要来啦~
　　不好意思哦大家，拖了这么久，弄了一个抽奖活动回馈大家~感谢一路陪伴，么么！
　　第119章 后续·喜脉
　　◎血脉的感应。◎
　　马场那日, 实在太过放纵。
　　从白日至夜晚，再至鸡鸣东方，姚蓁疲累不堪。那日过后，对此的兴致犹如渐寒的秋末天气, 霜打一般消减, 再不主动提及。
　　又因宋濯未曾饮茶, 姚蓁不禁多加留意，此后半月内，总疑心自己会有孕。
　　她不大好意思直白地询问医师, 便寻了旁的由头请了医师来。诊断无误后，方渐渐将此事放下。
　　平定叛军后，姚蓁便渐渐退出朝堂；两人成婚后, 她更是怠于朝中琐事, 几乎放手不管。
　　倒是宋濯，仍任首辅之位，只是他心不在朝堂，成婚之后，一颗心几近全系在她身上, 晨时更是懈怠，有时宁愿同她在床榻间闲话温存一阵, 也不愿起身前去点卯。
　　二人成婚已满期年，却丝毫不输燕尔新婚时, 甚至更胜往先。
　　——这样着实不妥。
　　姚蓁不希望别人评判他色令智昏, 更不想因己误了他的仕途——哪怕如今的他, 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她催促他许多次, 他才勉强松了口, 将心力匀到朝政上一些。
　　而时已至冬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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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冬的某日。
　　清濂居中烧着地龙, 十分温暖。
　　姚蓁自睡梦中醒来，下意识地望向枕侧，见被褥平整；用手探了探，锦缎微凉，便知宋濯前去点卯，并走了一会了。
　　她坐在榻上舒展筋骨，忽然觉得脊背发凉，忙重新躺进被褥中，摇铃唤来侍女。
　　侍女掀开帘子走入，将早先准备好的棉衣呈至她床前：“公主，今日天骤寒，外面正飘雪，须得穿厚一些。”
　　姚蓁“嗯”了一声，更衣下榻，绕过屏风行至窗前，见窗纸被映得发亮。
　　推开窗，果然见地上积了一层皑皑的白雪，平整的犹如松软的绸锦，天幕下还有鹅绒似的雪花不断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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