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57
听完周归与的描述,梁星灼脑中闪过秦彦的脸。
这不就秦彦吗?
——他险些脱口而出。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梁星灼把话咽回去了,换成一句没有任何指向性的:“原来你喜欢这一款啊。”
周归与很确定地否认:“谈不上喜欢。”
梁星灼又不懂了:“不是喜欢是什么?你不都说他不一样了吗?”
“也仅此而已。就像其他男生到了年纪,生理器官发育,情窦初开,自然而然对女生有兴趣一样,我也只是自然而然对男生产生了兴趣。”
梁星灼回忆成年轨迹中接触过的同龄男生,确实是周归与说的这样。早熟一点的,小学就开始私底下聊女生了,哪个班的谁谁谁长得漂亮,哪个又腰细腿长,哪个声音好听有气质。
以此类推,梁星灼问:“那他肯定有吸引你的地方吧,具体的,不然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周归与笑道:“有啊,我刚才不说了么。”
“什么?”
“背肌啊。”周归与抬起一条胳膊枕在后脑勺下,笑容里透着点儿漫不经心,“他背肌线条挺漂亮的,练得不错。”
梁星灼莫名被这一笑晃了眼,失神了片刻。
刚才那瞬间,他好像瞥见了周归与在自己这里从未展露过的一面。
不同于前几天发生争执,周归与对他凶,让他产生负面情绪,眼下带给他的是一种……新奇感?
周归与在他面前做了快十年的哥哥,第一次以周归与的身份与他交谈。
此时此刻,他没有多余的身份,他只是他自己,是一个有情欲的成年男人。
梁星灼回过神,低喃似的问:“他应该长得很帅吧。”
拿掉哥哥的身份,以审视普通男人的标准审视周归与,他无疑还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
而且他见过周归与小时候的照片,远在他们认识之前,周归与就是一个很好看很优秀的人了。
所以即便是初中的周归与眼光也不可能差。能入他眼,被他注意到,还让他意识到自己性取向与别不同的男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呢。
周归与试着回忆了一下,跟之前一样,记忆全是模糊的。
他如实说:“想不起来了,当时关注点也不是帅不帅这些。”
梁星灼打趣他一句:“嗯,尽关注人背肌去了。”
周归与听乐了:“你小子,学会拿我开涮了。”
“事实嘛。”
梁星灼想了想,又问:“那你察觉自己性取向跟别人一样之后,有烦恼过吗?”
周归与回答:“当然有。”
“最开始觉得自己是异类。人或多或少带些从众心理,与周围人同处一个阵营无疑会滋生出安全感,反之则不安,产生自我怀疑。我那段时间以为自己喜欢男人是得了精神疾病,想去医院挂心理门诊,可是未成年必须要有监护人陪同,不管是我小叔还是我爷奶,我都做不到坦诚相告,没办法,我只能私底下去查同性恋的资料。认知拓展之后,我明白这不是疾病,我的‘不正常’也是‘正常’,才打消了看医生的念头。”
“但到这里只是心理上的自我接纳,一旦把自己这个主体放置在社会中就不行了。现在说起来都有点可笑,我也做贼心虚过,我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又害怕被人发现,每当周围的男生在讨论女生时,问到我,我也会违心说两句。其实现在跳出来看,当时顺心而为也无妨,别人不会因为我不讨论女生就觉得我喜欢男生,是我自己心里有鬼,草木皆兵,我才是最介意自己是同性恋的人。你前几天说我恐同也没完全说错,我确实恐同,恐我自己。”
听周归与说这么多,梁星灼又开始心疼难过。
同样的事情如果放在他身上,他肯定更加措手不及。
周归与当时一个人捂着这个秘密有多无助,远不是他这几句话能够承载的。
梁星灼抬手搓了搓周归与的手:“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周归与对他笑笑:“我知道。我不责怪自己,我只是无法自洽,这个课题太复杂了,一生可能也完成不了。”
梁星灼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周归与。
周家什么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了。
老两口的两个亲生儿子在十几年间接连去世,全家上下就剩周归与这么个独苗苗,可以说,周归与就是老两口的命。
他们一直盼着周归与结婚生子,要是有一天知道周归与是同性恋……难以想象那会是什么场面,天崩地裂也不为过。
他是周归与他也会选择一辈子死守这个秘密,根本不可能出柜。
“完成不了那就不完成,这又不是非要完成的事情。”
梁星灼张开双臂抱住周归与,坚定地说:“从今天起,我做你的树洞。你知道的,树洞只会倾听,不会说话。”
周归与低头看他,内心被暖意充盈。
他抬起手,手掌覆在梁星灼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也说点儿话吧,树洞。”他轻笑着说,目光温柔,“别把咱们家的话痨闷坏了。”
梁星灼扬起白净的脸,不满控诉:“说谁话痨呢!”
周归与一脸笑意。
看他笑,梁星灼没两秒也跟着笑起来。
他由衷希望周归与幸福。
可是世俗定义里是幸福不止亲情,还有爱情、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