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123
本该是很柔和的,却直直地刺进了秦阙的眼。
他记得祝蘅枝鲜少穿这样的衣裳。
第一次是四年前的冬夜,在邺州城外的风雪里,她从车帘里探出几乎要冻僵的手指,轻轻扯着自己的袖子。
那个时候,秦阙看这个和亲公主,几乎是蔑视、睥睨,以及不屑。
自然没有认真地去听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但如今旧忆回转,他似乎听清了。
“救我,殿下。”
第二次,是两个月后,她嫁给自己的那天晚上。
按照礼制穿了太子妃的制服,脸上是秾丽的妆容。
彼时他已经不是初始祝蘅枝了。
在邺州的驿馆,在数日前的宫宴上,以及他亲口和陈听澜夸她:“她很聪明。”
秦阙挑起她盖头的时候,眼神中带了明显的探究意味。
明明是要嫁给自己的父亲,当朝天子的女人,怎么就嫁给自己了,还毫无怨言?
祝蘅枝当时具体是什么反应,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她很抗拒。
就像今天这样。
手反扣着门板,大有和他“决一死战”的勇气。
秦阙只觉得自己渐渐不能呼吸。
“你以为你给了我锦衣玉食,让我高高在上,这样便是爱我吗?我不是你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这句话在他耳畔回响。
难道这不是她所谓的“爱”吗?
良久,他才调整好自己的思绪。
秦阙的声音有点发抖:“难道这不是吗?”
祝蘅枝轻轻摇头,一脸栖惶。
“我爱你,所以给你皇后之位,容忍你的一切小脾气,因为我知道从前是我做的不对,是我对不住你,我给了你我能给的一切,我也从未逼着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情,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这还不够吗?”秦阙说这话的时候,肩微微垮了下。
“可这并非我所求,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秦阙压下了心中的那股躁郁,接着好声好气地与她讲:“蘅枝,我后来知晓了,你当时在楚宫里很难,过得很不好,所以我尽力地在弥补你了,你却说这并不是你想要的,你告诉我,我到底该如何做?”
祝蘅枝眸中氤氲着淡淡的水汽,动了动唇,吐出一句:“澧州。”
秦阙反问:“澧州?”而后想起了自己在澧州碰壁的那段时日,以及那个令人讨厌的小南越王,“因为乌远苍?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如他?”
他这话中已经沾染上了一些不可言喻的妒忌。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眉头压了压。
祝蘅枝却看得很清楚,她太知道了,这是秦阙即将动怒时的前兆。
那个她此生都不愿意回忆起的新婚夜,那个秦阙和她撕破脸坦白的夜晚,还有那个因为太医一句话,就将她扔到京郊别院的早晨……
太多次了,她已经数不清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要说,她脸上带了一丝倔强:“是,是澧州,也是乌远苍。”
祝蘅枝说着按着门板支撑起了自己的身子,让自己带了些力气,走到秦阙面前,仰头看着他:“澧州三载,是我这一生最愉快的时光,如果你想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的话,他给我的,与你从来都不是一样的,他从来没有像你这样强迫我接受不想要的东西,他尊重我的一切决定,哪怕知道我要北上洛阳,也只是说希望我一切安全,从来没有因为你的缘故,而拦着不让我来,我三年前刚到澧州的时候,无根无据,他倘若想要占有我,实在是太简单了,但是他没有,他放了我,他视我如珍宝,所以,你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秦阙默然了一会儿,怒极反笑:“好,很好,我的结发妻子,我的皇后,当着我的面夸别的男人,说着他们之间的浓情蜜意,最后给我补了一句,我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祝蘅枝看着秦阙的神色,从他的语气中捕捉到了一点不好的征兆,看着他的目光收了回去,这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哪怕她和秦阙之间只有堪堪一年的时光,但这一年足够她认识到秦阙这人的本质了。
这人,是个十足的疯子,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几乎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包括从澧州的时候就开始算计她,让她来到洛阳,慢慢诱她深入,以鸣玉坊的小倌、土匪头子、鄢卿的身份接近她,再慢条斯理地摘下所有不属于他的面具,朝着她露出尖利的牙齿。
而后,欣赏着自己围猎的成果,从容不迫地,拆吃入腹。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就听到了秦阙略微带着些笑意的声音:“可惜了,”祝蘅枝听到这里,心底一沉,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对上秦阙的眼睛,抛弃了所有的胆怯与面对位置的恐惧。
“你口中视你为珍宝的那个人,在南越早早地就陷入了泥潭,处境,十分不妙呢。”
秦阙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是鬼怪的低喃声,缭绕在祝蘅枝的耳畔。
“远苍?他,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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