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阴沉
祝蘅枝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眸中其实已经跃起了微弱的火焰。
不知道为何,她现在竟然有点殷殷期待秦阙动怒,这样无微不至的秦阙,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被装在华丽精致的笼中的金丝雀,时时刻刻都好似被包裹在窒息里。
但秦阙并没有如她想象中,或者说期待中的那样做,只是沉默着将地上的碗拾起来,放在一边,任凭药汁慢慢浸透他的衣裳,还是刚才那般温存:“身上有没有溅到?”
祝蘅枝怔愣了一下。
秦阙方才压低的眉峰又恢复了原来的神色,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回答了她前面那句:“我怎么会强迫你非要给我再生一个孩子呢?我爱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孩子于他,反倒是阻碍。
这句话在祝蘅枝听来,足以让她想起,从前秦阙说的那句:“你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我怀里。”
她看向秦阙的眼神已经被惊恐占据了,于是往后缩了缩,“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祝蘅枝说完这句,连呼吸都是一节一节的,中间有很明显的间断。
秦阙看着她的神色,想去抚她的肩头,再碰到她眸光的那一刻,还是收回了手。
很不合时宜的,他突然想起来前人有一句诗讲:“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原来,当真是越在意、越会感到畏怯吗?
他轻轻摇了摇头,看了祝蘅枝一眼,默默地绕过了屏风。
在他走下撷月殿的台阶时,有人叫住了他。
“还请陛下留步。”
秦阙回头,是时春。
时春看见他停下了步子,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他跟前,行了个礼,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秦阙按了按眉心,语气有些不耐烦:“有什么事就说。”
时春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闭了眼,和秦阙道:“陛下和娘娘之间的事情,本不该奴婢插嘴,但娘娘她,从前实在过得辛苦,才与陛下生出了这许多隔阂。”
她也想过,倘若她们家娘娘自小在楚国是和华阳公主那样的待遇,即使是嫁到了燕国,想必也会和天子恩爱偕老。
她改不了祝蘅枝的心意,但她看得见天子对娘娘的心意,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秦阙示意她说。
时春便将祝蘅枝多年的心病都说了出来,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没忍住哭了出来。
秦阙听着,也如同万箭穿心。
他看了眼殿内,所以,爱是时常觉得愧疚与亏欠吗?
第65章 阴沉
八月的洛阳很少碰上这样阴沉的天,日光稀薄,浓云压得人仿佛喘不过气来,只隔着罅隙露出几道光线来。
秦阙从撷月殿出来,没让人跟着,也没有回勤政殿,只是沿着窄长的宫道又回到了东宫。
先帝信奉佛教,相信天命说论,曾经的上京城内外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佛寺,起初还有大臣上表希望他停止这一荒诞不经的行为,但那次联名上奏的臣子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后来,便也再也没有人敢提起这件事。
秦阙登基后,便下旨将那些寺庙都拆掉了,当时大兴土木铸造的一些佛像,他也只保留了几尊比较出名的,其余的全被他下令熔成了流向市场里的铜钱。
洛阳作为当时的陪都,又深受前朝影响,佛寺也不少,但是因为他才到洛阳,还有许多迫在眉睫的事情要处理,洛阳之前修建的佛寺也尚未来得及拆除。
距离东宫不远处,便有一座佛刹。
但叫什么,他却不甚清楚了。
正是暮色四合的时候,佛寺里敲响了暮钟,隐隐传到了这边。
秦阙抬眼看去,隔着幽长的宫巷和高大的宫墙,他只能看见佛塔露出的最顶尖的一端。
他正欲收回眼光,头顶却飞过一只雁。
准确来说,是断雁。
他突然觉得心头一堵,缓缓匀出一息后,才抬腿跨进了东宫的门槛。
他除了祝蘅枝外,没有别的妃妾,准确来说,除却筠儿,他没有别的子嗣,也就没有立储君,东宫也一直空着。
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天子不知道何时就会大驾东宫,故而东宫的洒扫从没有一日断过。
看着他进来,所有人的宫人都战战兢兢地退往一边。
秦阙在东宫的撷月殿门口立了良久,忽然想起这里是洛阳,不是上京,这座东宫,不是他与祝蘅枝有过曾经的那座。
哪怕他让人建造布置的时候,一切都按照上京的动作进行复原。
但这始终不是同一座。
似乎他和祝蘅枝之间,早已经结束在了三年前的上京城外,祝蘅枝哪怕是有可能担上“弑君”的罪名,也要不管不顾地逃离。
秦阙突然笑了声,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抬手示意侍立在一边的内侍近前些。
“陛下可是要酒?”
他瞥了一眼那个内侍。
是了,连东宫中侍奉的人也是他从上京带过来的熟面孔。
往素他在上京的时候,在那两个特殊的时节来东宫时,总是带着一脸的阴翳,九五至尊,不怒自威,叫人不敢靠近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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