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王梨花见他不答应,有点着急:“尧尧,你不喜欢么?”
许尧笑比哭难看:“妈,我十八岁后就没见过她了。”
哪里谈得上喜不喜欢。
何况他早就打定主意不结婚。
风风光光把妹妹嫁出去,就算他此生功德圆满了。
王梨花握着他的手紧了紧:“那你愿意见见吗?”
这时候,许国明也坐过来了,夫妻俩可能一早就打算好了,把这事告诉许尧,他俩都充满期待地看他。
“…见。”许尧有点难堪,低下头:“我见。”
“什么时候?”王梨花生怕他反悔。
“过两天,等您好点儿。”
“我哪能好起来啊,尧尧,给妈个准话行吗。”
许尧从小到大都被教育不能撒谎,他从来循规蹈矩,除了急起来脾气有点暴躁,其他时候都乖顺听话。
但他不想撒谎,他站起来,抹了下眼睛:“妈,我再想想。”
他转头去卫生间。
王梨花和许国明面面相觑。
王梨花神色间难掩哀伤:“都怪我,怪我没照顾好小晖,给他生的这个弟弟,成了他的拖油瓶,害得他也不肯结婚。”
许国明眼圈通红地安慰:“怪我,怪我那时候不在家,让你一个人照料三个孩子,你吃了这么多苦,都是因为嫁给我。”
王梨花握住他,许国明低头,亲她那只手:“梨花儿,谢谢你年轻的时候肯看上我。”
看上你体面、较真,更看上你老实、体贴。哪怕日子苦一点,在爱人身边,苦里都能尝出甜。
相携相处数十年,王梨花心里没有怨恨。
她只是担心:“我要是走了,照顾好孩子们。”
许国明扭头抹眼泪:“欸。”
和别人家里焦急催婚的父母不同,王梨花从来都尊重孩子们的意见,她心思敏感细腻,当然看出了许尧的不情愿。
之后,她没有再提让许尧见吴涵月的事。
许尧有自己的主意,王梨花虽然焦急,却也不会强迫他。
这份心急如焚,很难说没有给她的病情雪上添霜。
月底,王梨花精神特别好,她甚至能下床走两步。
许尧和许柔都以为她有了好转。
然而这天晚上她就不行了,医生看过后说:“没两天了,把家里人都叫回来吧。”
许国明着急忙慌去接许晖,许尧和许柔兄妹俩一左一右地守着母亲。
王梨花一直在呓语,一会儿问尧尧在哪,一会儿问小晖还发烧么,后半夜,她看着天花板,痴呆呆地喃喃:“妈,来接我了。”
许柔吓得不轻,一个劲儿喊她。
许尧紧张又疲惫。
许国明终于回来了,让许晖坐在椅子上别乱动,然后替了兄妹俩,抱住老婆。
始终不肯落下眼泪的乐观老头儿,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许尧害怕到了极点,不舍也到了极点,他多么希望世界上有奇迹,别让王梨花离开他们。
要是他每天拜的财神爷有用就好了。
可能是因为着急和悲伤,许尧昏了头,他竟然给杨森打电话,他希望财神爷有办法,救救他的妈妈。
杨森却说:“节哀顺变。”
许尧放下手机,无助地蹲下来,抱住脑袋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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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
楚恒冬大概是买了最早的航班,连夜赶来的。
他出现在疗养病房门口时,许柔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们一家人都一整晚没睡,全守着一直在说胡话的王梨花。
许尧用热帕子给王梨花擦身体。
许柔惊慌失措地喊:“哥,哥!那个,那个来了!”
许尧连着几夜没睡好觉,整个人疲惫到极点,眼圈发青,比一个月前都瘦了一大圈。
“谁啊?”他头也没回地问,低着头专心致志帮王梨花擦腿,这条腿浮肿严重,已经失去知觉了。
“帅哥!”许柔骤然想起他的姓:“楚哥!”
许尧手一抖,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放下帕子走出去。
楚恒冬侧对他,面朝墙壁,两只手插在裤兜里,抬头看墙上的告示。
全世界兵荒马乱,充斥着悲伤、紧张、慌乱和硝烟,唯有楚恒冬脚下这块地,连同他这个人,平静如深海,广阔亦如深海。
“财…”许尧立刻改口:“楚先生。”
楚恒冬循声回头,两人四目相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楚恒冬轻轻蹙眉,客观地评价:“瘦了。”
许尧上前,啼笑皆非:“你怎么来了?”
楚恒冬伸手,掌心揩拭他面颊时,许尧才知道自己落了眼泪,不知从而何起,亦不知从何以终,他说:“累的。”
楚恒冬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来。”
许尧不由自主地靠近,被楚恒冬搂进怀里,他摸了摸他的头:“过了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许尧点点头,嗅着他身上的气味,身体逐渐放松,全靠楚恒冬结实有力的臂膀支撑,才没有彻底软倒下去。
楚恒冬被他全身的重量倚着,依旧纹丝不动,就像那天下午的守护雕像,沉默、执著、忠诚。
许柔瞅了瞅他俩,摸摸钻回病房,顺便带上门,没让许国明和许晖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