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5
许尧鼻子也酸了,整个人一下就颓了半截,实在乐观不起来,缩成一团,捂着鼻子:“好,我现在给她打电话,她睡了吗?”
“没有,疼的睡不着呢。”许柔说:“哥,你一个人在外边,还好吗?”
许尧报喜不报忧:“好,我们组接了个大项目,明年还要参加国庆阅兵呢。”
许柔惊喜:“真的啊,我就说我哥最厉害了!”
安抚完小妹,许尧就给许妈打电话。
王梨花这辈子最恨自己给儿子女儿添麻烦,许尧让她去医院,她打死也不肯去。
许尧说:“我真不缺钱,我马上转给爸,让他带你去,成吗。”
王梨花反过来安慰他:“我能有啥事嘛,年纪大了身上疼,这不挺正常的。你在外边好好工作,别操心家里的事,还有啊,不准把钱转给你爸,他那个人爱打牌,老输。”
许尧酸涩:“妈,爸就那点爱好了,再说他也输不了多少。”
王梨花不肯依他:“反正你别给他钱。”
许尧:“那我转给小妹。”
王梨花有点生气:“许尧,妈说话不管用啦,你不听啦?”
许尧坚持:“算我求你的,去医院,就做个检查,没事大家都安心,小妹又照顾你,又看顾弟弟和爸,你也心疼心疼她吧,她担心你。”
王梨花不说话,一个劲儿生闷气,倒也不是气不听话,是气自己不争气。
许尧安慰道:“你放心吧,研究所工资高,不缺钱的。”
王梨花有点担心:“那你在外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什么时候回来?”
许尧哽住:“过年吧。”
王梨花:“不放五一清明?”
许尧:“要加班。”
王梨花叹口气,无可奈何:“忙点儿好。”
“嗯。”
许尧怕说多就露馅儿了,急匆匆地挂了电话,把钱转给许柔后,盯着自己的存款账户出神。
要是后面突然多出几个零就好了。
许尧忽然想起楚恒冬,拒绝三十万,是不是他太自视清高了?他做错了吗?
许尧再一次产生强烈的自我怀疑,他弯身抱住脑袋,茫然出神,三十万,这一年的开销都可以覆盖了。
他记得以前安洋说:“你是爱钱,你也没那么爱钱,你知道对真正渴望金钱是什么样子吗?是尊严可以抛、性命可以丢,所有的人生目标,都只奔着那一个。”
安洋戳他脊梁骨:“说到底,你还不够穷。”
“穷人没有自尊的,那东西不能当饭吃。”安洋说:“那是独属于财富自由者的奢侈品。”
许尧抬头望向手术室门楣上的指示灯,手术中。
要是那天晚上,在沉香水榭,他听了安洋的话,就留下来了,会怎么样?
不会盯着所剩无几的存款发呆,不会看着负资产上百万的房贷出神,不会在这里魂不守舍。
不敢想象他要是有钱,会是多么开朗乐观阳光的爱笑男孩。
凌晨,安洋终于被推出来了,医生建议进ICU观察一晚。
ICU贵的要死,可说到底,钱终究没命重要,许尧帮昏睡中的安洋做了决定,进ICU。
ICU不允许陪护,这天晚上,许尧睡不着觉,在医院门口踱步,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小周听到消息赶过来,他也是个泪点低的,一瞅见许尧就哭:“你俩过年肯定没烧香拜佛!”
许尧狡辩:“我在家天天拜财神爷。”
小周跺脚:“呸!呸!财神爷不管运数,你俩这霉倒的,赶紧找个大师看一看,别是惹上什么脏东西了。”
许尧哽住,好半天,说出了一个不应该是天天拜财神爷的人该说的话:“封建迷信不可取。”
小周瞪他一眼,丢下他就跑去ICU了。
许尧在大门口,缓缓蹲下来,迎着深夜的寒风,陷入沉思。
第二天安洋醒过来,嚎啕大哭。
倒也不是哭他平白无故挨了流氓一顿毒打,而是哭他在ICU半晚上花了八千。
雪上添霜的是,他没有医保,这就更痛了。
安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他这哭法,医生不用检查都很笃定:“脱离危险期了,送到普通病房。”
许尧问安洋:“谁打的你,记得吧?”
安洋回忆:“我听到他们打电话叫刘哥。”
许尧一下就联想到了:“你得罪了刘威。”
安洋原地板了一下,痛苦面具:“肯定是他,他那天在沉香水榭就发火了!”
“……”许尧感觉这件事是因为自己,有点惭愧:“抱歉,你不用帮我出头。”
安洋着急:“真他娘是个狗杂种,他不会伤害你吧?”
许尧想了想:“应该不至于。我当众骂他杨伟,他也没把我怎么样。”
“……”安洋想想也是,越琢磨越不对味:“我说,他不会真是喜欢你吧,嘶,被这种人惦记也太可怕了。”
许尧削苹果,淡定道:“不会的,刘威那种人阶级意识很重,瞧不起出身不如他的。”
他削了苹果瓣喂到安洋嘴边。
安洋张了张嘴,吃不下,一张开嘴巴,伤口就火辣辣的疼,疼得他流眼泪:“许尧,我是不是破相了。”
许尧想说不是,然而实事求是的说,确实破相了。
安洋做那行,特别看重皮囊,早C晚A没停过,攒了钱就去美容院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