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拉了她一把，示意她别再说了。
　　“不是看不起我女儿吗？不是嫌给你拖后腿了吗？”沈母撇开沈父的胳膊。
　　沈母是个火爆脾气，来之前他们其实约定过，不闹事，办理了退学、拿了东西就走，可没承想会碰到孙文平。
　　沈母呼了口气，不再看孙文平，压下了心头的火气。
　　孙文平被顶了一句，哑口无言，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他只得讪讪地转向学生，让大家都各回各班。
　　何素珊知道孙文平一直是这样的人，开始李飞凡说他是一个看重成绩的老师，她没明白什么意思，觉得老师看重成绩理所应当。后来她给张悦请假，孙文平也是一副学生成绩为先的态度。
　　那时候何素珊就知道了，她羡慕一班，羡慕的是徐志可以平等对待所有人的态度。一班的学生，还有她在内很多徐志带的学生都喜欢徐志。
　　学生时代能遇到一个让你受益终生的老师是多么困难。流水的学生，铁打的老师，他们大可以把一切差生都清除出去，只为了那一点微末的“荣誉”。
　　沈君的东西搬空后，沈父对孙文平说，“孙老师，望你好自为之吧。”
　　沈父是咬着后槽牙吐出的这句话，他当然知道这绝不可能对孙文平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是他坚信“人在做，天在看”，一名教师，不以学生为中心，是会遭报应的。
　　这之后的几天，沈君退学风波还没有平静下来。
　　何素珊总听到有人在议论沈君，不仅别的班在说，他们班自己人也在说。
　　他们说——
　　“沈君当时分数好像是第一名吧……”
　　“可不是，结果跟不上了……”
　　“女孩子学什么理，就应该去学文……”
　　“要我说她回去念也好，起码还能考前几……”
　　何素珊捂住耳朵，一声声像是“就事论事”的嘲讽，在她心里扎上了刺，何素珊知道自己也是这样的，来到这里，要比别人多努力好几倍才能勉强跟上，自己根本不像自己想象得那么优秀。
　　曾经引以为傲的天赋泯然众人，放在人群中不再鹤立鸡群，那种自暴自弃的感觉，还有没人知道你的过去的那种侥幸，会将你吞噬。这种不求上进和得过且过，就像一摊软泥，走得久了，才发觉已经深深陷进去了，没到了胸口，想拔脚出来也做不到了。
　　何素珊疯狂刷题，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那些字像要跑出纸面似的，在她眼前晃啊晃的。
　　她看不懂，不会做，好烦好烦……
　　是不是不那么努力，就不会被批判？
　　第38章 蛋糕：“好了，许愿吧。”
　　“何素珊！”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抬起头，看到许晗的一张脸出现在她面前，因担忧而微微皱着眉，“你怎么了？叫你也不答应。”
　　许晗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周围环境的嘈杂声也终于清晰了起来，刚刚就像是坐火车经过了一条长长的隧道，一切感官都消失了，就好像身体被投入到一个黑暗的空间里，没有光，透不过气来。
　　“师父……”何素珊怔怔地叫了一声，才像是溺水的人终于呼上了一口新鲜空气——许晗把她拉回了这喧闹人间。
　　“怎么了，有不会做的题吗？”许晗看到她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扯过她的卷子，问，“天天被题气哭，你也真是的……”
　　说到一半又想到何素珊最是敏感，停了话头，抬起头看她，何素珊没什么表情，许晗心里呼了口气，心说还好。
　　“师父，你平时都是怎么学习的？”何素珊问许晗。
　　许晗看着何素珊，她的眼神真切，不像是开玩笑，倒像是真心实意地发问。
　　许晗笑了一下，说：“你知道我最喜欢的座右铭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但行好事……”何素珊的舌尖滚着这几个字，在思考是什么意思。
　　“人觉得焦虑，往往是因为想得太多而做得太少。”
　　许晗每说一句，何素珊就在唇边回味一句。
　　“只要专注当下，未来时间一定会给你答案的。”
　　许晗还是没忍住，伸出手在何素珊的头上放了一下，后者还在思考他说的“大道理”，没注意到这边因为碰触已然心悸的许晗。
　　*
　　捱到十一月底，何素珊的生日伴随着呼啸的寒风和皑皑的白雪来了。
　　阴沉沉的天显得更冷了，上午开始落雪，跟去年这个时候一模一样，飘飘洒洒下个没完。
　　今年妈妈不来陪她了，何素珊想着还是简单地过吧，何况今天也不是周末。
　　她不会想到，许晗早早就记着她的生日了，为了圆去年的遗憾，他提前在校外订好了蛋糕，让当天送过来。
　　许晗下了课，偷偷摸摸把张悦叫到教学楼外面说话，商量怎么给何素珊惊喜，但是他发现张悦根本毫不知情，何素珊压根没有告诉她生日的事情。
　　“我还说呢，一直没给素珊过过生日，她自己也没说过，就把这事给忘了。”张悦叹道。
　　许晗心里一梗，说不出的难受，何素珊肯定又是想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过吧。
　　生日就是要在当天过才有意义，吃蛋糕、吹蜡烛、闭眼许愿，这是必要的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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