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不睡床，奶奶家是一张够睡下五六人的土炕。奶奶怕何素珊睡炕头上火，让她去另一头睡，爷爷睡炕头，奶奶睡中间。
　　老人们睡得早起得也早，每天天不亮，爷爷奶奶就起床了，何素珊则翻个身继续睡，回笼觉就是敞开了睡，她把小毯子踢开，抱在怀里，又迷糊着睡过去了。
　　小山村里适宜避暑，屋里不热，用不着开空调，奶奶家甚至连电风扇都不用。
　　但是随着太阳慢慢升起，阳光照进屋子，虽然拉着窗帘，何素珊还是被热醒了。
　　何素珊迷瞪着睁开眼，看了看被阳光照射显示出暖白色的牡丹花图案的窗帘，笑出了声。
　　“奶奶，你家窗帘也太丑了！”
　　奶奶在外面择菜、洗菜，突然听到屋里喊了一嗓子。
　　她丢了几根菜叶子在地上，几只鸡就“咕咕”叫着过来抢着吃。
　　然后她往围裙上抹了抹湿淋淋的手，推开里屋的门，“起来啦？”
　　何素珊应了一声，她跪坐在炕上，已经把被褥都方方正正叠起来了，整齐地放在一角。
　　奶奶用苕帚扫了扫炕，回过身把立在柜子旁的小炕桌搬了起来，要往炕上放。
　　“奶奶，我来！”何素珊跳下地，鞋都没穿。
　　正方形的小炕桌其实不沉，但是奶奶年纪大了，个子也不高，小炕桌到她脚踝，搬起来的模样看着很费劲。
　　何素珊一把接过，“哎哟，珊珊，你慢点。”奶奶笑着叹了口气。
　　何素珊“呼哧”一口气搬了上去，摆正了位置之后，才从地上找到了自己的拖鞋，穿了进去。
　　“你这孩子，又不穿鞋！”奶奶嗔了她一嘴。
　　何素珊“嘻嘻”笑了一声，用发圈把头发扎了起来，拿着洗漱用具去了屋外。
　　院子里接了水龙头，平时用来接长长的水管浇地。何素珊接了水蹲在院子外刷牙，看着泡沫混着水流成一条小溪。
　　刷完牙，她抹了抹下巴颏儿的沫儿，走到水龙头处直接用凉水冲了把脸，糙得很。其实说是凉水，大夏天的，也没多凉。
　　何素珊追着鸡吓唬它们玩了一会儿，走进了屋，小炕桌上已经摆上了两盘小零食，奶糖，水果糖，还有果丹皮什么的，搞得跟过年似的。
　　“奶奶，今天中午吃什么？”
　　“你想吃啥？”奶奶笑盈盈地看着她，花白的头发，眼角和额头是深深的皱纹。
　　其实何素珊已经闻到了红烧排骨的香味了。
　　“我吃啥都行。”何素珊笑起来，“最想吃红烧排骨！”
　　奶奶边往灶台走边答应道：“巧了……”
　　何素珊跟着来到灶台旁，看着洗好的菜和码好的盘，“奶奶，不用做这么多菜，我吃不了……”
　　“吃不了留给你爷爷吃！”奶奶说。
　　合着爷爷就是吃剩饭的，何素珊忍不住笑，爷爷奶奶感情真是好，“对了，爷爷呢？又去下象棋了？”
　　“是啊，他能去哪儿，每天就是瞎溜达，闲不住……”奶奶没好气道。
　　何素珊把自己头发盘起来，梳得紧紧的，“奶奶，我来打下手。”
　　“行啦，玩你的去吧，你会做啥？”奶奶抬手把她撵到一旁。
　　“您别瞧不起人！”何素珊来了干劲，“我什么都会！”
　　奶奶敷衍地答应了几声，“行行行，你都会，这样，你去院子里给鸡切点田菜，拌小米。”奶奶拉着她到院子，给她指了指台阶上放的一个小饭盆，“那有菜刀和砧板。”
　　何素珊走过去，还真有把菜刀，看起来都快生锈了，她蹲在水龙头底下还洗了好久，然后她坐在小台阶上，开始切起了田菜。
　　一直有鸡跳上台阶，又被她用脚撵下去，“下去，饭还没好呢！”
　　——跟鸡说话，真有你的，何素珊，搞得挺像过家家，还给鸡做饭。
　　何素珊把切好的菜都放在鸡的饭盆里，拌上小米，才放到地上，看着一群鸡抢食，发起了呆。
　　岁月静好。
　　过了一会儿，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奶奶喊了她一声。
　　何素珊应道，进屋接了起来，“喂？”她的老年机连个来电显示也没有。
　　“是我。”
　　“师父！”何素珊虽然在奶奶家过得挺开心，但也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日子很慢，无聊得很，乍一听到许晗的声音，还是涌起了小小的欣喜。
　　“你干什么呢？”许晗听到她的声音，不禁带了笑意，问道。
　　“我在奶奶家呢，刚刚在喂鸡。”何素珊如实告知。
　　“真厉害，还会喂鸡呢。”许晗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声，他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带着不同于平时的磁性。
　　又来了，这种总被许晗当成小孩子的感觉，“这有什么，我会的可多呢！”虽然没有面对面，可是何素珊的脸还是烧了起来。
　　“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何素珊问。
　　——因为你一放假就跟失踪了似的。
　　何素珊不回消息，许晗倒是也习惯了，就是好几天没联系，有点……想念。
　　“没什么，随便问问，有点无聊。”许晗转口说道，压下了真实想法。
　　“你作业写完了吗？”何素珊问。
　　“差不多了吧。”
　　许晗说差不多，那就是写完了，“你们这些学霸，真不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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