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素珊没接许晗给她递过来的水，而是用自来水洗了把脸，抓起自己的手机就离开了。
　　许晗一直在她身后远远跟着，直到把她送回宿舍。
　　许晗在楼下站了很久很久。
　　他的电话打过去，何素珊挂掉，再打，再挂。
　　最后何素珊终于接了起来，许晗说：“对不起。”
　　何素珊不说话，只是把手机贴在耳边。
　　“你不是答应过我，每天都要和我打电话吗？”
　　“素珊，你说说话，我想听你的声音……”许晗近乎恳求道。
　　“我已经没事了。”何素珊哭腔浓重，却强忍着说道。
　　“素珊，你听着，我说的喜欢你不是一时冲动，是真的喜欢你……”
　　他的剖白那么真诚，那么热切，何素珊几乎要沦陷进去了。可她却是一个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抱不了的人。
　　何素珊打断他：“你也看到了，我根本没办法和别人在一起，只要有身体的接触我就会感到恶心，许晗，我不值得你这样……”
　　“你值得的，你一直值得……是我太晚了，对不起……”
　　“对不起……素珊，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会陪着你……”
　　“决定权在你手里，你可以选择不和我在一起，我……”许晗像是哽住了，怎么也说不出下面的话。
　　何素珊听着许晗的话，就好像是在做梦，这是以前的她多希望听到的，可惜现在这些话被放到了错误的轨道上，它不该发生，她也不允许它发生，她没办法绑着许晗和她一起溺水。
　　“许晗，对不起……”泪水从她眼角滑落，沁入枕芯，她把眼睛埋到濡湿的枕头上，挂掉了电话。
　　许晗想，他好像总是这样，把握不到好的时机，几乎是挑了一个最不恰当的时机对她表白。
　　他颓废地坐在她们宿舍楼下的台阶上，把头埋在了手臂上。
　　何素珊哭了一会儿，睁着生疼的眼睛下载了微博，搜索相关词条，没想到真的有人发了那天打架的照片。
　　她看到了。
　　那天的许晗，衣服裤子上都沾染了灰尘。
　　那人一直干净利落，从不惹尘埃，却为了她低到了尘土里。
　　她看到他那张脸，眼底布满红血丝，脖颈和脸上都蹭出了破皮，脸颊还青了一块，镜片也磕出了裂纹。
　　那是她不曾见过的，不苟言笑的、凛若冰霜的许晗。
　　何素珊把手放在那张照片上，轻轻贴在他青了的脸上，哭得不能自已。
　　第二天一早，何素珊收到了许晗给她发的消息：「你的包还在我这里，我现在在你楼下了。」
　　昨天爬山，她的包包装在了许晗的包里，走的时候太仓皇，忘记拿了。
　　何素珊起身从阳台往下看，许晗站在楼下，手里拿着她的包。
　　何素珊照了照镜子，双眼已经哭肿了，这么难看，不想见他。
　　不想见他。
　　可最后她还是戴了口罩下去了。
　　许晗看着朝他走过来的何素珊，眼睛红肿，还欲盖弥彰地戴了口罩。
　　——如果能把她抱在怀里就好了。
　　他想。
　　——如果他能忽略她的感受，把她不顾一切地抱在怀里就好了。
　　但他最后只是轻轻地，极有分寸和距离感地抓住包包的一端，递给了她。
　　“素珊。”
　　何素珊不说话，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嗓子已经哭哑了。
　　“我昨天说的，都是真的。”许晗道。
　　“对不起，可是我不喜欢你。”何素珊轻轻哑着嗓子说，心痛得几乎要裂开，她得拒绝他，得推开他。
　　“嗯……没关系，不用喜欢我，只要你还愿意让我陪你说话。”许晗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才挤出一个虚弱的轻飘飘的笑容。
　　他不能这么卑微。
　　“你不要喜欢我，求求你……”何素珊的泪又滚下来，洇湿了口罩。
　　“我做不到……”
　　*
　　“姐姐，你今天怎么了？”
　　何素珊回神，看见黄小慧正用笔戳着下巴歪头看她。
　　何素珊看了看面前桌子上放着的参考书，说，“没事。”
　　“姐姐……”黄小慧叫她，今天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她这位家教老师一直走神，“你是不是在想那天那个哥哥呀？”
　　黄小慧不怀好意地笑。
　　何素珊手指摸到了书本的纸页，不自觉地卷了卷，她低头，“没有。”
　　“话说五一假期你们玩得怎么样啊？”黄小慧不知情，还把自己的脑袋凑到何素珊的视线里，问。
　　何素珊被逼得没办法，只能抬起眼，“没怎么样，赶紧做你的题吧。”
　　“没怎么样……”黄小慧明显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话说你们真的不是男女朋友？”
　　“不是。”
　　“少骗我了！”黄小慧一脸笃定。
　　“真的不是。”何素珊又说了一遍。
　　“为什么啊？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为什么不在一起啊？”黄小慧不能理解，两个人互相喜欢，在一起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吗。
　　“我不喜欢他……”何素珊说。
　　“瞎说！”上次在她家，他俩的眼神都要拉丝了好吗！她看不出来她就是傻子！
　　“我有病……”何素珊说，“喜欢不了人。”
　　“你有病？！”黄小慧复述了一遍，突然发现自己像在骂人，顿了几秒，才说，“你有啥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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