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时来天地皆同力
月池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别给老娘来这一套,说正事。”
这一聊就直到深夜方止。张彩在时春不耐烦的眼神中灰溜溜地离去。时春见他离去,方露出愁容:“是不是事情很棘手?”
月池心一跳,她笑道:“怎么无缘无故这么问?”
时春往外努努嘴:“他可是个精明人,不会无端成这样。”
月池拉了拉被子,她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时春想来也是,睡到了月池身边,她安心地合上了眼:“也是,你总是有办法的。”
然而,这晚的她们,都没有想到的是,人岂能以一己之力去浊扬清,官场黑暗四个字,甚至超乎了她们想象的极限。
张彩所料不差,第二天早上,三关镇御史奚华、大同御史胡靖已然连夜赶到了宣府,在巡按察院等着要见宣府的长官。一时之间,都御史刘达、总兵官朱振、镇守中官邓平和月池、张彩都赶到了。
几人坐在花厅之中,茶盏中的金莲花茶香气馥郁,却没有一个人有心思去品尝。
奚华与胡靖皆是四十余岁的年纪,唇上美髯修得整整齐齐,瞧着十分斯文。可他们一开口,那股子味就都出来了。他们一开口,宣府这边的人就知道来者不善。
胡靖斜着眼,问道:“李御史捅出这样大的篓子,可有法子去补?”
月池还没来得及开口,张彩就自觉道:“您这话从何说来,我们李御史不顾艰险,亲身引巴蒙图克王入口袋阵,还重创了鞑靼骑兵,是何等的奇功……”
奚华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他翻了个白眼:“要真是奇功,皇上怎会在路上就发上谕,又把他抹成了七品!”
张彩又惊又怕,他不由转头去看月池,月池心下冷笑,这就是皇帝。
她问道:“您二位远道而来,应该不只是想来和下官争执吧?”
胡靖阴阳怪气道:“我们怎能算远道,毕竟下次鞑靼人来找你报仇时,顺道就能把我们两边都抢罗。”
奚华则对刘达道:“年轻人不知事,函峰你怎么也糊涂起来,任这黄口小儿惹出大难,白白连累我们。”函峰是刘达的字。
刘达虽与他平起平坐,但因着心虚竟也没有反驳。月池忍着气道:“我知诸位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事已至此,怨天尤人也无用。我《大明会典》中有失机罪,无论何级将领统众杀贼,若不能料敌制胜,轻率寡谋,而导致有损折军马,贻误战机的,则各官都要坐罪。诸位上峰也不想被问罪不是。下官与张郎中昨晚议了一些对策,还请大人们听听是否可行。”
张彩会意,他忙起身刚开了一个头,就被胡靖打断,他满眼嫌恶:“谁乐意听你这些,你以为你这有用?没兵、没粮,你拿什么打?靠你们两张嘴吗?”
第210章 时来天地皆同力
然是牝鸡现世,就是大乱之象。
这下连张彩都要忍不住了, 他是能屈能伸,可并不代表没脾气。他当下沉下脸道:“我敬二位御史是前辈,这才礼待有加。可您二位也不要得寸进尺, 失了斯文风度!”
胡靖不妨他竟然敢顶嘴, 他当即拍案而起,用手指着张彩的脸:“好你个无礼小儿!既知老夫的官位在你之上……”
他一语未尽, 月池也站起来,她挡在张彩身前道:“我劝二位,不要闹得太过了,真撕破了脸,大家脸上都好看不了。”
此话一出, 四座皆惊。刘达和朱振连忙起身,挡在他们两方之间。邓平杀鸡抹脖子地使眼色:“祖宗, 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争一时意气了。”
被保护的张彩内心虽然升起一丝窃喜,但更多却是担忧,他扯了扯月池的袖子,对她摇了摇头。
月池却觉,这两个王八蛋摆明就是来找茬的,她即便是温良恭俭让, 也无济于事,他们该给她穿小鞋时, 还不是照穿,若有机会谋害她,也决计不会手软。既然如此, 她何必受这个闲气。
她讥诮道:“上峰又如何, 我乃巡按御史, 位卑却权重,专职负责纠察尔等的过失。我今天要是把你们的言行举止禀报上去,你们说,内阁是偏着你们,还是信我这个爱徒?”
内阁!奚华和胡靖如遭重击,张牙舞爪的丑态凝结在半路,显得既滑稽,又丑陋。刘达和朱振也是如梦初醒,他们面面相觑,怎么把内阁给忘了。月池看着这两个人铁青的脸,一掀袍就坐在官帽椅上,她说:“到底还商不商量了?”
张彩嘴角微翘,他也坐回原位,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两个人。刘达到底不愿闹得太僵,他道:“好了,好了,我等同朝为官,镇守边陲,本就该以和为贵,何必为一丁点儿小事大动肝火呢?”
邓平干笑了两声:“是是是,咱们说正事、说正事!鞑靼人的心眼比针鼻儿还小,红盐池之战都过去多久了,小王子还记着这仇,时时来报复。这次,他吃了这么大的苦头,一定会卷土重来。咱们得好好商量。”
奚华两道稀拉拉的眉毛皱起:“能怎么商量。你李御史的官威是大,可能变出活人、军械和粮食吗?”
月池翻了个白眼:“奚御史,你弄清楚些,我才到这里多少时日,军屯被占,士卒逃逸,军械不足,难道还能归罪于我?你在三官镇任职多年,竟然还有脸问到我头上。即便一朝兵败,首罪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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