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儿，她稍顿，瞄一眼楼梯口的赵庆恩，压低了声：
　　“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反正，谈斯雨让我们拉赵庆恩和赵庆欣进队……还有一个——”
　　“凌雅。”
　　陈怡佳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一道低沉清冽的男声也在响：
　　“明天吧。”
　　懒散，草率，轻忽，挟有一层可有可无的漠然。
　　这种无所谓的调调，关书桐挺熟悉。
　　毕竟，当初他说要送她兰博基尼时，也是相差无几的随意态度。
　　体育课结束的人匆匆地往这边过，乍然见到关书桐那张漂亮面孔，都有些怔愣。
　　关书桐也有些怔愣，因为那个不疾不徐朝她这边走来的谈斯雨，以及，跟在他身旁的一个长发女生。
　　女生有些面熟，偏古典的长相，杏脸桃腮，眼睛是澄澈柔润的杏眼，樱桃小嘴轻轻抿出一个笑来，梨涡浅浅。
　　关书桐在脑中过一圈，终于记起，她就是她昨天在地铁碰见的那个女生。
　　她记得，她叫作
　　——凌雅。
　　“你怎么盯着她发呆？”女生不满的娇嗔挺刺耳。
　　关书桐转眸，先是看到刚才说话的赵庆恩现任女友，接着看到盯着凌雅发呆的赵庆恩。
　　再然后，她看着凌雅转头回看赵庆恩一眼，凌雅微愣，仿佛被他眼神惊到了。
　　气氛陡然诡谲。
　　谈斯雨双手插兜，眸光在几人间转一圈，大致捋顺了思绪，抬手，食指挑着关书桐的下巴，要她把脸转过来，要她看着他。
　　直到她眼底映出他的脸，确保她心思可以放在他身上了，他才心情颇好，慢条斯理地问出口：
　　“找我的？”
　　他刚洗过澡，身上的木质香很好闻，在她鼻尖绕着，在她周身绕着，从外至内，叫她沾染上他的气味。
　　关书桐暗暗咬着唇肉，不想多话，果断拿回陈怡佳手里的车钥匙，“啪”一下拍回他手里，跨步越过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Gloria。”他在身后唤她。
　　她没理。
　　“你知道我挺浑的，”他接着说，她听到了，“越是不搭理我，我越来劲。”
　　有病。
　　这次关书桐回头了，也转过身去了，面对着他，往后倒退着，两人的距离一步一步拉远。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们吸引着，好奇心都被吊起来。
　　她在这一时刻，当众给他比了两个中指。
　　第4章 雨汛
　　关书桐冲谈斯雨比中指的画面被人拍下来了。
　　周遭人潮汹涌，人声鼎沸。
　　穿堂风过，她发丝向前扬，红唇抿成直线，眼底的鄙夷不知收敛，那股嚣张劲儿疯涌出屏幕。
　　张扬着青春期同龄人最是推崇的狂妄叛逆。
　　视频在一个个群里疯狂转发，他们一边爱惨了她自由无畏的精神，一边贬低她离家出走，没了家世背景，没了谈斯雨给她撑腰，她什么都不是。
　　谈斯雨那句“你知道我挺浑的，越是不搭理我，我越来劲”也被录进视频里。
　　所有人都说，被她这样明目张胆地挑衅着，谈斯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放过她。
　　他们都在猜，谈斯雨会怎么报复她。
　　关书桐也在猜，他究竟想怎样。
　　她回本部时，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的上课铃早已打响，学生各归各位，照着科任老师的安排进行晚练。
　　但有人是例外。
　　还没进教学楼，关书桐就看见靠在四楼栏杆吹风玩手机的仇野。
　　旁边还歪歪斜斜地站着两三个男生，跟他关系似乎挺亲近，有一个人刚巧瞥见她了，抬胳膊碰了下仇野。
　　仇野抬了点头，眼睛还黏在手机屏幕上。
　　那人同他说话，他这才撩起眼皮，视线落下来。
　　关书桐刚好在这时低头，紧接着，手机铃声响。
　　仇野打来的。
　　她脚步不停，进入教学楼，接听。
　　仇野声音有点哑，像是刚抽过烟，一开口就让人感觉欠嗖嗖的：
　　“有豪车都不载我兜兜风，关书桐，你不够意思啊。”
　　现在在外人眼里，她和仇野是捆绑在一起的，与她相关的事，他那些个狐朋狗友难免上心，实时向他打小报告。
　　关书桐不意外他这么快就知道她的事，“毕竟不是我的车。”
　　“他挺舍得下血本。”
　　“对他来说，可不算血本。”
　　区区一台车而已，这点购买力，谈斯雨还是有的。
　　“你这话说得……对我可真是一种打击。”
　　“哦。”她不是个会小心翼翼呵护他自尊心的，也没有安慰他的打算。
　　因为仇野不需要。
　　他自负，仇富，厌恶上流社会的虚伪与浮夸。
　　“视频我看了。”
　　“嗯。”
　　“你总说他不喜欢你，可我看他对你还挺念念不忘。”
　　关书桐有点沉默，楼梯间回荡着她上楼的脚步声。
　　她该怎么形容呢？
　　谈斯雨不过是看她没再把心思放他身上，所以有心理落差，开始想方设法吸引她注意而已。
　　一旦她动摇，回到过去那副“贤良淑德”的乖乖女模式，继续绞尽脑汁地讨好他……大概，他就祛魅了，不当她是一回事了，甚至还会觉得：看，她再怎么个性叛逆，最后不还是被我驯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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