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真言
“看来你的监护人到了,今天的对话很愉快,希望下次还能再看见你,虽然魅魔同伴们产生不了精气,但我——实际上还是很喜欢和大家一块儿玩的,毕竟……”
她的眼睛又一次眯了起来,特玛尔的眼睛本就是细长的狐狸眼,被她这样一眯,更叫人看不清瞳中到底掩藏着怎样的神色与意图:
“我们可是同一种人啊。”
第22章 真言
习习如许的夜风迎面拂过, 带来爽利的深秋凉意,安可双手搭在阳台栏杆上,一口又一口地往嘴中灌着辛辣的酒液。
酒液在口中灼烧开来, 却半分也带不走身体上的薄凉, 手指被冻到通红, 和脸上脑中沸腾的酒热一个色彩,却不如酒热温暖,总要依靠外物给予的温暖才能幸福起来。
矛盾。
安可想,就像她整个人一样, 是矛盾的。
音乐响起, 是她的手机所发出的声音,它被放置在阳台的小桌子上, 就在酒瓶旁边,很明显它的主人一点也不担心酒瓶打翻到它身上, 或者说是一点也不在意。
手机铃声很简单, 就是初始铃声,安可曾经有过喜欢的歌,但现在早已不敢再听, 就像她尘封在柜底的日记一样,文字、声音、气味, 总是动人心弦,让人回忆起不该回忆起的东西。
“喂。”
安可的声音还是冷淡的,听不出浸润了酒精的感觉。
“喂。”
白靡温温柔柔的声音从听筒的那端传来,和她的冷淡形成了鲜明对比。
“怎么了。”
安可说着,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白靡几乎不会给她打电话, 学生时代是寄宿生活,距离离得近, 没有这个习惯,现在多以发信息为主,一般不会打来电话,所以她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躺在她通讯录里。
“你说……今晚不饿,让我不用过来,是真的吗?”
这种事是值得特意打电话来确认一下的事情吗?
酒意上涌,安可突然感觉胃里有些不舒服,她一时之间没想到用什么句子来回话,于是传声筒那边的声音又侵略了过来:
“你又喝酒了?少喝点。”
那人的声音仍是清亮,但不知为何却让她感觉莫名的烦躁。
“白靡,或许你应该学着稍微有距离感一点。”
借着酒劲,一直想要说出口的话终于涌了出来。
她不知道白靡想要干什么,不知道白靡是否知道她曾经喜欢过她,不知道白靡为什么黏她黏得紧,天天比她妈还要关心她,但她知道她不喜欢这样。
有一点齐尔维亚说得没错,她们是同类,都是魅魔,而魅魔是只有拥有着他人的“喜欢”才能活下来的生物。
和白靡在一起的时候,丑陋的生存本能总在涌动着,去靠近她?去讨好她?去……骗取她的喜欢?
她太累了,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为了他人的“喜欢”丑陋的爬行着,为什么她和白靡之间不能保持一种明明白白的交换关系呢?为什么白靡不能够让她别多想、别多心,就这么让她把自己蒙在鼓里,让她自己告诉自己,她只不过是个稍微有了点异常的多数种,她一个人也能在社会之中存活得好好的,不必去依赖别人的喜恶,她能够自己活下来!为什么——白靡不能呢?
她的胸中有很多话,但最终,一个音节都没能从她嘴中冒出来,她只是又一次灌下一杯酒,安静地聆听着传声筒对面的一片寂静。
迁怒,是的,她在迁怒,她一直都知道,从始至终。
因为被齐尔维亚所刺痛而迁怒,因为矛盾的自己而迁怒,因为现实永远无法改变而迁怒。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终于,迟到的答复终于到来了。
“可是我想要再接近你一点。”
白靡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奇怪,不像是被说了不礼貌的话的样子,仍旧是温和柔软的。
“……为什么?”
安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好像眼泪就要涌出了一般,可能是酒精让她太过脆弱了,一种浓浓的无力感就这样在大脑之中盘旋。
“我喜欢你,我想要和你……”
“我们不是朋友,以前可能是,但以后再也不可能是了。”
否定的话语脱口而出,安可下意识地认为对方是想和自己重新做回朋友,但今时早就不同往日,她们现在,没有成为朋友的可能。
安可不想有朋友,安可只想要一个人平静的生活。
不用为其他人的情绪所烦扰,不用想她心里都装着些什么,不用方方面面都考虑她,不用被她伤害以后还要为她找借口自我安慰自己,更不用因为她的离去……而变得自我怀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然后问道: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和人有那样的接触。”
既然顺着酒劲将一切都说出口了,那安可干脆就说个透彻。
自从白靡回国,她一直都很累,应对白靡很累,应对自己也很累,看着白靡的时候,自我厌恶总是会上升到极点。
她总是那样,莫名其妙的关心,莫名其妙的好感,就像真的喜欢安可一样,其实她早就受不了她了吧?其实她当初也从来没有把她当成过朋友吧?只是因为安可会带她融入班级,安可会让她不再一个人,仅此而已,这能够称得上是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