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晓梦蝴蝶(二)
她是想同他在一起,可从不是以长宁公主之名,与当朝太子在一起。
仅仅是持盈与子卿而已。
从前,她一定会厌恶极了这样罔顾伦理,不顾礼法的自己。
可如今,与他藏在深宫的这一隅阙台上相拥,却令她有些甘之如饴。
为何要抛弃身份呢?
她的皇兄,早晚是这座宸宫的真正之主。
唯有他手握实权,才能真的帮她杀死那个人。
也唯有自己仍背负着公主之名,才能堂而皇之地留在宫中。
她自这种隐秘而诡异的关系里获得了一种新生之感。
或许是因她久居樊笼,又或许是她困兽犹斗,与他温存的片刻,竟难得地感觉她还好好活着,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她想,她大抵是疯了。
之后,她与他颇为和谐地在这隅宫城角落相处了数日。
初夏悄然来临,风带着燥意,吹得蝉鸣不止。
她脚踝上的伤已大好,风寒也尽了,难得沐浴打扮,打算回清凉殿探望时,却被东宫卫拦了下来。
“回禀公主,不得殿下诏令,臣等不敢放公主出东宫。”
第42章 晓梦蝴蝶(二)
她眉心微微皱起, 问道:“诏令?你们是想将我软禁在此吗?”
蝉鸣声蓦地更躁了些。
“臣不敢。”
东宫卫的头埋得极低,仿佛连看她一眼都是冒犯。
口中说是不敢,可却无一丝相让之意。
她一时气急, 打算径直闯出去, 却被竖在身前的红缨枪挡了回来。
他们并不敢以枪尖相对, 恐真伤了她,却也当真不愿放她出去。
“公主莫要为难臣等!公主若想散心,东宫之内随处可去, 无人敢拦。可若公主想踏出东宫……未得殿下允准,便, 便是不能。”
她心头有些气恼, 可也知晓他们只是奉命行事, 即便她为难也无济于事, 便跺了跺脚,转身离开。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 行至一处无人把守的宫殿, 却莫名其妙驻了足。
这间殿室乍一看同其他的无甚分别,皆是金瓦朱漆, 明纸糊窗。可细细看去, 却能发现金瓦并非真正的瓦, 而是一片片造成瓦状的金色的透光琉璃。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吸引着她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待回过神时, 手已经放在了殿门上。
她定了定神, 轻轻推开。
蒸腾的热雾混着浓郁的花草清香扑面而来。
透过重重雾气, 她终于看清此处竟是一泓暖池。
池旁滋养着无数盛开的名贵花种,她抬起头, 和暖的光透过琉璃顶落满了整间殿宇,令她有些目眩。
日暖月华,四季恒温,当真是别有洞天。
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已摸透了他的作息。
他政务繁杂,寅时起,亥时息,子时还要喂她指尖之血,兼顾着照看她的三餐,甚少得闲。
他的东宫之中,为何会造这样一间颇具闲情逸致的隐蔽殿宇?
她小心翼翼地闭了殿门,沿着暖池边缘小心地走,没走出几步,忽地蹲下.身来。
眼下是一只断了翅的蝴蝶,蝶足蜷缩在一处。
她蓦地想起陛下曾赏她的那副百蝶图。
自收到这卷画,她再也不敢去御花园赏玩蝴蝶。
年纪尚小的她便已参透,那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警告她安守本分,谦恭守礼。
她本就不是真正的公主,自然不能同金枝玉叶一般娇贵恣意,若她把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便会引起祸端。
如今,她在此处看到这只死去的蝴蝶,忽然悲从中来,将它自铺就的石子路上轻轻捡起,本打算让它归于尘泥,却忽地看见了蝶翼翕动。
翅身的雀蓝在阳光下熠熠。
好像还活着。
她有些惊喜,把它放在了一旁的花蕊上,往更深处走去。
只是她的目光不再落在暖池与奇花上,而是微微仰着头,极为专注地等待着什么。
一只,两只……数只蝴蝶飞舞在此间深处,宛若万艳同开,绚烂得令她惊心动魄。
她是最喜欢蝴蝶的,那皇兄在东宫中设了这泓暖池的用意——
她一时心如擂鼓,奏乱了原本平缓的心音。
罢了,索性她也出不去东宫,不妨在此赏一赏景。
她坐在暖池旁的藤椅里,仰面望着蝴蝶与琉璃顶。
午后的日光昏暖,竟令她有些昏昏欲睡。
她凝着越发模糊的光线,忽地觉得此间宫室,于破茧新生的蝴蝶而言,又是一只巨大的茧。
那她呢?
如今的她困于东宫,何尝不也是束在了一只茧里。
持盈醒来的时候,月华已泄了满地。
她闭目活动了下有些酸的脖颈,刚要睁开眼睛,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男子清音。
“醒了?”
她倏然睁开眼,发现她不知何时竟睡在了他的怀里。
他端坐在花架之下的莞席,静静拥着她,鼻尖萦绕的皆是挥之不去的月麟香。
“怎么独自摸到了这里?孤回来时,宫人道你往这处去了。”
他低低地问,似怕惊扰了这些蝴蝶。
她想起今日被拦下时的不快,恹恹道:“皇兄为何不许我出门?先前不是说好了,等我身子大好,便放我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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