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柳暗花明(四)166
他听着她身上的轻纱窸窸窣窣褪去,听着她小心翼翼迈入木桶中溅起的水花,听着水撩拨在她身上时的泠泠清音,仿佛一同看见了氤氲雾气下的那道倩影。
那道倩影自水雾中缓缓回过身,见到来人时,双眸弯成了一双月牙儿,娇笑着同他道:“皇兄!”
那不是客栈的木桶,而是东宫的暖池。
他行至暖池边,蹲下.身来,单指挑起女子小巧精致的下巴。
她红唇微张,目含春水,肌肤上莹润着晶莹的露珠,沿着下颌滴落在那双极美的锁骨上,又顺着起伏的曲线向下划去,直至落进他的心里,令他倏然动情。
他倾身吻了下去。
……
只听“啪”地一声。
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手中的书卷竟滑落在了书案上。
呈供的仍是他初时翻起的那页。
他一个字也读不进去。
方才的旖旎景象一幕幕回旋在他脑海中,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猛地站起身来,乱了呼吸,望向屏风上勾勒出的女子侧影,恍恍惚惚地抬起手,隔着空气描摹着她的脸,忽然久违地生出了想要闯进去,占有她的冲动。
屏风后的水声亦随着书卷的滑落止住了。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丝丝暧昧在其间涌动着,令他头脑发热,心神荡漾。
不可以,季珣。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道。
他从前仗着她的喜欢,肆意妄为,一点点磨去了她待他的好感。
也是因为他的不尊重,才将她从自己身边越推越远,直至彻底失去。
茫茫人海,因缘际会,他不能再伤害她了。
他沉下眸光,转身往门外走去。
听见门自内往外合上的声音,持盈悬着的心微微落了下来。
她似乎期待着什么,又惧怕着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她把自己整个人浸在水里,直到再憋不住气,又骤然破水而出。
她抵着桶壁大口大口呼吸,碎发上的水珠淅淅沥沥地落回水面。
还记得吗,叶持盈?
这就是季珣将你自涵虚池里拦截回宫的滋味。
这就是季珣将你困在阙台不得而出时的窒息之感。
这就是季珣将你独自一人撇下生产时的濒死与无助。
你若再与京中的人扯上关系,早晚还是这个下场。
自由的滋味不好吗?
她仰起脸,瘫软在温水之中,眼角蓦地滑下一行泪来。
与王时重逢时,她刻意遗忘在角落中的记忆慢慢复苏,她想起无名处,想起那场大火,想起城郊的烟花。
可伴随着这些的,有东宫,有悬在门外的锁,有那纸被偷换成坐胎药的方子,还有她生产力竭时的一句“弃母保子。”
他不曾来看她一眼。
若真要弃母保子,她给他便是。
她原以为,她在北境的安逸生活,已经足以让过去的种种不快烟消云散。
可为什么命运如此捉弄,竟让她在北燕遇上京城的故人。
水温渐冷时,她自其中起身,擦干了身上的水,又将一头乌发拧至半干,在自己的衣裳与他的衣裳里犹豫许久,终是拿起那袭干净衣衫。
刚抖落里衣,铺面而来的便是沉水香气。
不同于月麟的清冷矜贵,沉香总是给她一种猛烈又疏离之感。
她先前的猜测亦被无声无息的否了。
随行之人根本没有女子。
否则他断不会借给自己男人的衣衫,显得拖沓又不合体。
她从前穿过季珣的衣袍,如今又穿了他的,这才隐隐觉得两人的身量几乎无二,只是王时要比季珣更清瘦一些。
可饶是他再清瘦,衣袍荡在她身上,亦是宽大无比。
她自觉好像是一个偷穿了兄长衣衫的小丫头片子,可无意瞥见铜镜时,又觉得男装的自己无端生出些不羁风流来。
她瞥见书案上未合的书卷,心下思量公子大抵是有什么急事。
不过他人不在这儿,她便也稍稍自在些,知晓不能乱动旁人的物件,外面的雨又下个不停,闲来无事,打算去将自己淋湿的衣裳给洗了。
谁料她抱着盆子刚一出门,却撞见了闻声回头的王时。
“你,你怎么在门口站着?”
她下意识拢了拢衣襟。
如今穿着他的衣裳,站在他面前,她总归有些不好意思。
“哦,我怕你不方便,出来避一避嫌。”
他心里清楚得很,哪是怕她不方便,是他自己起了见不得人的欲念。
她垂下眸,抱着洗衣盆道:“我去洗衣房,公子快回屋里去罢。”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眼底划过一丝疼惜。
难道如今连浆洗衣裳这样的琐事,她都要亲力亲为了么?
“是要洗衣裳吗?我帮你。”
“不必,多谢公子好意。”
她婉拒道,特地绕过他,往楼下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下一瞬,男子便阔步横至她身前,不由分说地接过了她手中的木盆。
她想去抢:“我,我不洗了。”
他故意将盆子举高了些,垂眸望着踮脚去够的她,眸底不自觉染上些宠溺。
她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娘,自然捕捉到了这一丝温柔,可她忆起他曾经惹她误会的种种,下意识只觉得这一抹宠溺不过是在做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美强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