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病人90
话还在嘴里,她的脑袋已经狠狠偏向右边,脸颊瞬间出现一个鲜红的掌印。
廖文嘉被打蒙了,等到她看到对方还想再扑过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哭着嚎叫:“你这个拖油瓶臭野种,你敢打我,要不是我爸妈养着你这个贱货,你早不知道上哪卖去了!”
“妈,妈你过来帮我啊!”
吴艳听到女儿的厉呼,尖叫着去抓咬温桐的手腕,另一只手使劲拽着她散落下来的头发,不多时手里就多了一缕扯下来的发丝。
温桐感觉周围有一团烈火,她从来没有这么癫狂过,像个疯子一样使尽全身力气踢踹,挣脱她们的攀扯。
温桐猩红着眼眶瞪向她,“这些话你妈妈在我13岁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
“我现在已经23岁了。”
她奋力甩开手臂,不顾吴艳在身后不间断的咒骂,径直冲进卧室,他们把钱放在床头柜的第三个抽屉。
手臂上被抠掉的肉汩汩渗出血,顺着手腕滴落在瓷砖上。
找到了。
一个小袋子里装着钱和卡,还有哥哥的平时挂的坠子,都在里面。
温桐扯出笑容,连忙揣进怀里撑着地面站起身。
背上传来一声沉闷的痛意,她被打趴在地上,还没等到再次站起来,就被人拽着头发往外拖。
“爸给我打死她,你看她给我挠的。”廖文嘉义愤填膺地侧头展示自己的伤口。
头皮的刺痛令温桐溢出生理性眼泪,她的视野逐渐模糊,只能听到落在背上的闷响。
身体像一棵空的竹子,棍棒落下来的时候能感觉到里面的震颤。
温桐牢牢把袋子护在身下,一点点往茶几那边爬。
廖东来把拖把扔到一边,插着腰累得喘不过气,“小杂碎,在你老子家还敢打人。”
他接过吴艳递过来的衣架,踹了一脚后狠狠抽上去,边打边骂。
温桐摸到了茶几屉柜,趁他换手的时候一把拉开,快速抽出里面的厨房刀。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以后她就自由了。
她的大脑在激烈叫嚣,猛地起来还在病床上的哥哥。
她不能进监狱。
廖东来手臂被划了一刀,像头暴怒的野兽,想冲上去抢夺温桐的刀。
“你们再敢过来一步,就一起下地狱吧。”
一声闷雷,大雨滂沱而下。
王业赶到的时候被淋了个透,到春风小区楼下时,远远看到一个黑西装的高大男人迎面走过来。
后面跟着的助理撑着伞,但作用不大,许是他走得急,半边肩膀还在不停往下滴着水。
两人在楼梯口碰到,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王业直觉他和自己应该是为了同一个目的。
楼梯间下来两个准备推电动车躲雨的住户,对话如同炸开的惊雷。
“要打死人了,造孽啊。”
“这个姑娘还回来干什么啊,亲妈跟后妈一样,哪有一年不挨打的。”
“唉,我也是这么说,上辈子杀了人投胎到吴艳肚子里。”
王业听得心惊肉跳,急忙慌慌张张上楼,那个男人也立刻跟了过来。
“在几楼?”
“五楼,501。”王业三步并作两步,差点被台阶绊得摔一跤。
五楼楼梯,温桐和他们恰好碰见。
暴雨黑了半边天,楼道昏暗无光,但她认出来了是谁,下意识松了手,厨房刀应声坠落,“叮”的一声,像咖啡馆廊前晃动的风铃,悦耳好听。
“王业哥。”
“江总,你们来了。”
她想笑的,可是眼泪越笑越多,滑稽极了,她垂下脑袋悄悄用衣服抹掉——
“温桐!”
“桐妹子!”
仿佛秋天被风吹落的枯叶,她骤然向前倾倒,滚下楼梯。
她看见了他们放大的瞳孔,里面印着一个小小的她。
双眼红肿,披头散发,嘴角还在渗血。
真丑。
【凡神所造的事物都是好的,若感谢着领受则没有一样是可弃的。】
温桐脑内一直盘旋着这句儿时在教堂听到的话,那时去教堂礼拜会送挂历、鸡蛋之类的东西。
这么多年来,这句话时不时会浮现在耳边,对此她一直怀着某种虔诚的信任,并在一些不太好过的日子里激励自己。
往事如同走马灯,随着这句话从头播放。
爸爸离开她,他说他会回来看她;六岁第一次被吴艳打,她想自己以后一定要更乖;小学,她拿着满分的成绩单给吴艳签字;初中,她为初潮而恐惧担忧;高中,她去工厂赚取学费;大学,她坚信自己可以带哥哥过上自由的生活。
这句话为她编织了完美的骗局,无数美好幻想对应的是她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无望的人生。
爸爸不会回来了,她过不上自由的日子,甚至在23岁的时候,她仍然被打在地上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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