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秋雨
“可能当时年纪小没有耐心?”温桐回望他的蓝色眼睛,尝试给出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
“我也曾这样想过,但在日记里才知道我那时已经完成了一部分,只是由于当时流行的是全金属的弩,所以我又重新买了,这把蒸汽弩被我藏进了收纳盒里。”
他不再开口,如同陷入了回忆的沼泽,拿起棕色圆桌上的香槟缓缓饮尽。
温桐大概有了一些想法,下意识回头去寻江劭庭的背影。
黑色欧式长桌上摆满了鲜花,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点点烛光摇晃,仿若梦境般遥远朦胧。
他背靠着桌子,左手手臂懒懒搁在桌面,头顶是半米高的水晶灯,杯中的酒因动作一圈圈荡开,在光下如同晕开的金粉。
温桐缩回步伐。
现在过去肯定会打扰到他吧?说不定还会让他很尴尬,毕竟以她的身份,连参加这种宴会的资格都没有。
Alger先生被前来寒暄的宾客缠得脱不开身,温桐知会他一声后独自走向露台。
玻璃门隔绝了里面的交谈声和音乐,她的思绪瞬时清晰起来。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与其说是对物品的怀念,不如说是对物背后寄托的情感缅怀,Alger先生或许是在怀念年少的自己,也可能是那时轻易放弃内心喜好的惋惜。
无论哪种想法,都是可确定的主题:自我。
温桐扶着栏杆,伸手去够外面的风,感受风从指间溜走的畅快。
目光触及不远处的青石板路,前不久陆初霁搂着另一个人从那里经过,宁静绵长,仿佛一切都被他们置身事外。
那个人是陈依棠。
她从没有怪过陆初霁,直到今天亲眼目睹他和陈依棠不顾场合的忘我纠缠,她第一次对这个除温杨外最亲近的男人产生了厌恶和恨意。
他用伤害过她的刀再一次狠狠刺向她,甚至能够在亲吻陈依棠后面不改色地提及平川那天。
那天陆初霁向她再三保证他和陈依棠没有任何关系。
就像一个只对她而说的笑话。
温桐枕着手趴在扶杆旁,眼眶里像进了一阵烟,酸疼难忍。
“喝醉了?”
江劭庭余光看到了她在自己附近走来走去,一幅有求于人的样子,等他掐断对话,扭头人就不见了。
现在趴在栏杆上念念有词,活脱脱醉鬼模样。
他的呼吸坠落在后颈带来一阵酥麻,温桐僵硬转身,摆摆脑袋。
江劭庭斜睨了一眼她那不知道往哪放的手,神情放松:“刚才找我?”
温桐闷头“嗯”了一句,也许是意外于他关注到了自己,压抑的情绪像泄洪一般无法控制。
刚开始只是哽咽,接着如同一个被抛弃的小孩,掩面啜泣。
心脏的阵阵钝痛提醒她,她很在意陆初霁。
那种情感并不是男女之间的缠绵悱恻,而是两年相伴的依靠感,让她有一方落脚之地,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都是假的。
露台相当安静,除了她的声音没有其他的了,江劭庭莫名感觉有点头晕。
像一层精心布置的网,慢慢地,缓缓地,笼罩下来。
他却不想反抗分毫,反而希望它下落得再快一些,收得再紧一些,让他再也逃不出去。
他确定他今晚喝多了。
温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在江劭庭面前哭了,羞耻感混着伤心愈发难堪,她揩掉溢出来的泪珠低声道歉:“对不起,打扰您了。”
说完她灰溜溜起身打算离开。
温桐刚走了两步,脚下倏地悬空,她还没来及做出反应,整个人被横抱起来。
即使怀里抱着个人,江劭庭的步子依旧十分平稳。
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她的肌肤,面料之间摩擦的声音极为暧昧,温桐双手缩在胸前,脑海里有许多疑问,全部呈现在惊魂未定的小脸上。
江劭庭将她放在露台栏杆上,问:“因为陆初霁?”
温桐的眼泪在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动作里早就被吓干了,他单臂环在她背后,虽不至于会掉下去,但坐在栏杆上的悬空状态实在太没安全感。
她本能地倾身扶住对面男人的肩膀。
第16章 秋雨
由于重心不稳,温桐向前滑了一下。
江劭庭制止她的胡乱折腾,大掌扣着温桐的后脑勺轻轻摁在自己肩膀上,
他低头凑近了些,继续问:“是因为他吗?”
温桐大脑空白,像被强行贴上去的橡皮泥伏在他的肩头,鼻尖隐约嗅到一缕偏甜的果香,是葡萄酒的气味。
他喝了酒。
“您喝醉了?”她试探性地问了句。
醉酒的人有些出格举动也属正常,不然温桐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自己架在栏杆上。
“我也不知道。”江劭庭垂睫看她,眼神像蒙了一团雾,朦胧不清,“你看看。”
他双手撑在温桐腿侧,略微俯下身子,将她禁锢在圈出来的一小块区域,与她平视。
面前漆黑明亮的双眸紧攫住她的目光,温桐彻底懵了。
这怎么看啊?
江劭庭静静注视着她,似乎并不着急答案,只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温桐笃定他这是喝醉了开始耍酒疯的行为,回望他的眼睛佯装正色:“我看过了,你需要回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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