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心舞(11)
我摇头,意为不会,既指她们不会认,又指,小胡豆不会好。
陆晴理解没有,我不知道,但她突而泄气,肩背都塌下来了,神情凄凄。
“为什么这么狠心。”
回到警察局的时候,中年男女已经离开,好脾气男警带我们进会议室,桌上只留了张A4纸。
黑色字体很少,只占据三分之一的位置,顶头保证书三个字字号大,格外显眼,而末尾难看的字迹和两个拇指印,格外刺眼。
男警说,中年男女不是胡豆的亲生父母。
陆晴惊得呆住,哆哆嗦嗦地问,难道是人贩子?
男警被她的样子逗笑,摇头说,不是,是小姨和小姨夫,胡豆的父母早去世了,死于事故。
陆晴的脸色缓和,换做愤愤,骂,怪不得,杀千刀的东西。
男警拍拍她的肩,又看看我,说,所以不能强迫她们履行抚养义务,这才……
说话说一半似乎是他的习惯,这句没结束,他又开始嘱咐我们要去给小胡豆重新上户口,办证明。
最后,临近零点,一切尘埃落定,再走出派出所大门时,陆晴松了口气,抱起小胡豆笑了。
我看着这样的陆晴,也笑了。
我说,陆晴,小胡豆有你这样的妈妈真是幸运。
这是校长会对每一个来的家长说的话,她说的时候,脸上会堆满笑,但语气是公式化的亲热,让人感觉不到半分暖意,就像奉承。
但现在,我说这话时,真正感受到了那份为小胡豆的庆幸,和对陆晴的尊敬。
回去坐的陆晴的车,我开的,陆晴对自己的车倒不执着硬要坐副驾驶,便抱着小胡豆在后排。
车载音乐很舒缓,淌成水的柔情那样,但一曲未完,就到了,还真是近。
我有些恼,应该开慢点的。
车停许久,后排没有动静,借着后视镜,我看了一眼,恰巧跟陆晴的视线对上,而她身边的小胡豆,耷拉着脑袋睡着了。
我用口型问她,“睡了?”
陆晴小小颔首。
好胡豆,乖胡豆,周一给你买糖。
我心里发笑,面上不动声色,只放松脖子熄火。
时间一分一秒走着,车内安静得不像话,连呼吸声都被刻意放得极浅极轻,听不到点点。
初春的夜还是冷,风从缝里溜进来,扑到脸上,卷起发丝打着旋儿,倒有些像轻轻柔柔的爱抚。
“冷吗?”我问。
半晌,“不冷。”
我又问,“胡豆冷吗?”
“她说她不冷。”
我无声笑了,瞥一眼睡熟的胡豆,心想,胡豆说,原来是陆晴说。
“给你。”我看着时间跳转到十一点五十五分,从兜里掏出个小礼盒递过去,“说好的礼物。”
陆晴迟疑未接,声音低低的上翘,“什么礼物?”
我思忖片刻,“当妈的礼物。”
又过一会儿,陆晴接了,“还不如说生日礼物呢,当妈的,听起来年纪更大了。”
“不大,陆小姐还年轻,人不说卖童装的都夸你年轻嘛。”
肩膀被推了一下,不轻不重,跟猫爪子似的,陆晴嗔怪的声音传来。
“瞎扯些什么?”
“没瞎扯,你看起来还比我小呢。”
“那不是很正常,我一直都看起来比你小,咱俩没有可比性。”
“是是是,对对对,我怎么能跟陆小姐比,陆小姐年轻美丽,我又老又丑的。”
陆晴不吭气了,肩膀又被推了二三四五六下。
第七下,我伸手擒住了作怪的猫爪,侧了半个身去看她。
“干嘛?”她睁大眼瞪我,也没抽手,反而往前凑,靠近我,在距离仅剩一个拳头的位置停下。
太近了,我能看见她卷翘的眼睫,细腻肌肤上的小小汗毛,以及褐色瞳孔里的倒影。
呼吸温热交缠,绕着弯儿往上,占据鼻息间,钻进大脑,在最深处拨弄起脆弱的神经来。
我急促吸气,握着陆晴的掌心越来越烫,灼烧一般。
“我想吻你。”我说。
陆晴的瞳孔瞬间放大,睫毛扑簌,像小扇子,企图给滚热的气氛降温。
但扇子太小,扇起来的风太轻微,什么作用都没有。
我吻上了陆晴。
第76章 心舞(11)
其实,我跟陆晴也是有过一段轰轰烈烈,山无棱天地合的恋爱的,我们牵手在暴雨中奔跑,或是躲卫生间接吻。
我们会抱着彼此躺在床上谈理想谈未来,大概是每一对拉拉都会期待的那些,两人一屋一猫一狗,她喜欢布偶,我喜欢边牧。
刚在一起是大四下半学期,陆晴突如其来的松口,让我惊喜地差点晕倒,接着反上来的是充斥整个内心的幸运。
但还没来得及庆幸和体验浓情蜜意的热恋期,就因为实习分隔两地。
距离是最能酿情的,时间空间割据你的神经,将思念慢慢的一点点泡胀,泡成个浮浮馕馕的大饼,每吃一口,都是愈发浓郁的情感。
两个小时的高铁,我每周都去找她,带花,带零食,带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明明哪里都能买到,却因为跨越了一千公里,变得弥足珍贵。
实习结束,我们顺理成章住到一起,完成了期待的一半,两人一屋,至于猫狗,陆晴说想稳定些再考虑,我也这样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