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画中人43
大理寺卿还在此处,狱卒不敢多违抗,咬牙不情不愿的摸了九十文钱递给了谢辞卿。
谢辞卿伸手去接,却在对方松手时,他忽然把手缩了回来。
那些铜板哗啦啦的洒在了地面,有几个蹦跳滚去好远。
谢辞卿扶额,一副歉疚极了的模样,“实在抱歉,我近日来画画太累,手抖了。不然烦请你们替我一个个捡回来吧?”
九十个铜板,一吊串起,可掉落在地早洒得四处都是,他一个个去捡,不知要什么时候!
他们都看出来了,谢辞卿分明是故意缩手回去的。
狱卒脸色铁青的瞪着谢辞卿,却见他凤眼锐利,神色淡漠,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冷笑。
狱卒一愣。
看见江雾的目光投向了谢辞卿,后者便在下一刻笑起来,柔如春风拂过柳叶。
江雾分明看出谢辞卿是故意收手的了,但此刻在他面上看不出半点儿异常。
她转对狱卒说:“捡吧。”
她没让他们为谢辞卿被打出来的‘彩’负责,已是够宽容。
狱卒们虽然不满,但还是乖乖去捡了。
他们还没捡完,江雾看见有两个小卒抬着郭钟子的尸体出来。
他们走在江时困前面,后头跟着仵作。
江时困见江雾还没走,皱了皱眉,“还不快走?这是你能来的地方?”
小卒手脚不麻利,不小心摔了一跤,郭钟子的尸体被甩落,在地上滚了一圈。
江雾看过去,见郭钟子被甩得趴在地面,露出的后脑勺正对着她。
她看见他后脑窝的位置,有个不大不小的血窟窿还在往外流血,看来他才死没多久,血液都还没凝固。
“愣着做什么,走啊!”
江时困见她站着发呆,更为严厉的喊道。
江雾只好跟上去,谢辞卿还有半个时辰才下值,她去牢外等他。
他们一前一后离开,这间牢内就只剩下谢辞卿和那几个还在捡铜板的狱卒。
谢辞卿负着手,闲庭信步走到其中一人跟前,抬脚,慢条斯理地踩在了他捡钱的手上。
那人正是为首欺负他的那个,叫齐江。
齐江听见手骨咔嚓一声响,疼得龇牙咧嘴的抬头,看见谢辞卿的脸。
谢辞卿似笑非笑,透出寒冽逼人的狠气,他脚下还在加力研磨齐江的手,“真是好一个同僚。”
齐江嗷嗷乱叫,冷汗涔涔,“你、你想做什么?!”
“我一个打杂跑腿的,能做什么。”
谢辞卿声线很淡,可脚下分明还在加力。
齐江感觉自己的手快要断了,“你松、松开我!别以为仗着你妻子,就可以……”
话没说完,谢辞卿踩他的那只脚忽然抬起,狠狠踹在了他的胸口。
齐江被踹飞去老远,重重砸在墙壁上,又摔下来。
周围几个小卒被这动静吸引,纷纷转头看见这一幕,都愣在原地。
那个只是打杂的谢辞卿是最低等的狱卒,平时在牢内都是给他们使唤的,不管怎么欺负他都不会反抗。
所有人都以为他不能武,是个只会靠妻子的废物。
眼下……他们谁都没去帮助齐江。一是惊得忘了,二是谢辞卿的贵妻还在外头。
齐江痛得爬不起来,手骨像是断了,连撑地起身都做不到,只能在地上扭动着。
谢辞卿再次走近了齐江。
齐江惨白着脸,惊恐地望着他,控制不住的害怕发抖。
谢辞卿抬脚,那双缝着不少补丁的破鞋,满是泥土的踩在了齐江头上,他温和笑道:“九十文,我怎么觉得不够给你买副棺材呢。”
齐江不敢挣扎,满脸都是泥土,他艰难地看着谢辞卿。
谢辞卿逆光而站,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面目隐匿在昏暗中,看不清楚。
光芒在他周身起了一层柔和的晕影,他看起来无害极了。
齐江被他这副纯良模样拉回了理智。
他一个打杂小卒,此前都是被欺负的,如果真的有本事,方才为什么任凭他们打他?
齐江立刻又面目狠厉,恶声恶气对那几个小弟说:“愣着干什么,还不上来帮我!他那妻子必定早走了!”
小弟们可都仰仗着齐江,听他发话,都上了前去。
还没接近二人,却见谢辞卿广袖一拂,众人只觉有丝丝强劲的力度,将他们全部包裹。
那力度霸道,不给人反应和抵抗的机会,等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被狠狠掀翻在地,摔得五脏六腑都在疼。
有一个瘦弱些的,甚至捂住胸口呕起了血。
这……就是传闻中的内力?
齐江看见这一幕,愣住了。
他再去看谢辞卿,见他哪还有什么纯良之模。
他走出了逆光处,整个人被油灯照得分明。
齐江搜刮肠度,找不到用什么词语去形容此刻的他。
只觉得他很像自己看过的一个画中人。
那是新帝刚刚登基的时候,大赦天下,又给前朝谢氏宫变中死去的所有人做法祭祀。
他作为小卒,被叫去添加祭祀香火。
他在桃山寺里见过一幅壁画。
所画的是一对新婚夫妻,那是一个很久远的传说。
新娘明显不情愿嫁给他,被新郎强行困在画中,于是日日哭泣。那幅画有些颜色已经模糊散掉,据说就是新娘的眼泪洗刷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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