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香茅草
季怀邈迈着愉悦的步伐把他家的楼梯踩得咯吱咯吱响,阮林皱着一边眉毛回家。
阮争先在厨房里煮稀饭,问阮林晚上吃炒芹菜行不行,阮林没理他,径自走回卧室,一个扑腾,大字型趴在了床上。
举着锅铲的阮争先跟了进来,训他:“外面回来一身灰就爬床,快下来。”
阮林抬抬脚表示自己听见了,但还是趴着没动。
“咋了这是?”阮争先操心着厨房的锅,转身回去,念叨着,“这是青春期来了?来的够晚的。”
青春期晚到的阮林在快要把自己闷不出气前抬起了头,他一骨碌翻过身,坐在床边。
阮林捂住脸,深深吸了口气。
他是听力不好,但是也长心了。
阮林伸出左手,压住自己的左耳。周遭瞬间安静了,阮林沉在他独有的特异的宁静里,闭上了眼睛。
他回到了不久前的那个夜晚,季怀邈的气息,还缭绕在他的右耳。
这个动作,在这短短的几天中,阮林已经做了好几回了。
但他没有回到过去并且旁观的本事,去弄明白,季怀邈究竟说了什么。
他想知道,又不敢。
他怕那是句不痛不痒的话,也怕那是季怀邈醉酒之后一时兴起之言。
阮林没有什么感情经历,他对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理解集中于与长辈、与朋友、与客人,从未有过关于恋人的。
小拇指挠了挠床单,阮林跳下床,把脸贴在墙上。
白云巷这片的老房子,虽然年头久,墙却很厚。阮林敲了敲墙面,寻宝似的。墙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只有他自己能读明白自己的心。
阮林想,即使季怀邈说是为了姥姥姥爷回来,这个时间也许很长,但终究是有期限的。
按照平常的想法,季怀邈会结婚吧,会离开这条老街,会走到阮林看不到的地方。
想到这儿,阮林转了个方向,双手抓墙,额头顶在墙面上。
阮争先再进屋时,就看到阮林这一副想不开的样子。
“哎哟,扣子啊,咋了这是?”
“心疼买衣服的钱了?我就说不要你花钱,你非不听。”
阮争先走过来,想把阮林扒拉过来,阮林没动,闭上眼睛,说:“爷爷,能为难我的事一定不是钱的事情,你让我静静。”
“哟,这词儿整的。行吧,本来我想让你去店里切块牛肉的,那我去吧,晚上陪爷爷喝两杯。”
“嗯,好。”阮林没什么兴致地回答。
我不想季怀邈跟别人结婚生子。
我不想穿着一身板正的西装给季怀邈当伴郎。
阮林狠狠捶了下墙。他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有这么大力气,这“咚”的一声响,直撞进了他心里。
原本阮林想着,只要季怀邈在白云巷一天,他就好好陪着他。
从小就拥有的不多的阮林,很容易满足,阮争先总说这孩子没心没肺。但此刻的阮林,是真的不甘心啊。
原来人都是会不满足的。
阮林吸了口气站好,用力搓搓脸蛋。
既然此刻季怀邈身边没人,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拥有他呢?
风兮雨兮,多年前那两个相互依偎的小小身影,为何不能在多年之后相互拥抱呢?
阮林抓住了刚才季怀邈给他戴的手套,紧紧地握住。
此刻的阮林不会想到,未来的他,会多感谢此刻的自己和这个决定。
吃饭的时候,阮林有些心不在焉,他给季怀邈发了个消息,但是季怀邈没立即回。
阮争先想喝两杯,被刚回到家的阮浩制止了。
阮浩把全是味儿的外套扔进洗衣机,盖上盖子,说:“爹,别喝了。”
“咋,我今天高兴,还不让喝了?”阮争先正端起酒杯,想去碰阮林的。
阮浩洗了个手,给林育敏倒杯水,林育敏喝了两口,笑着说:“我们都听说了,扣子今天带你去买新衣服了。”
“全蓝天街都知道了。”阮浩补充道。
阮争先得意地说:“肯定是老叶老齐给我宣传出去的,他俩,就是嫉妒我。”
阮浩和林育敏拿他没办法,只好嘱咐:“少喝点,扣子也不能多喝。”
阮林心思根本就没在他们的话上,加上他是用右耳冲着他们,又发挥了自己的空耳天赋,就听见了个“喝”字。
于是阮林顺手端起酒杯就闷了一个,阮争先急了:“哎哟哟,你咋自己喝了!”
阮林依旧没回答他,在阮争先给他倒酒的时候,阮林拿起手机,从板凳上跳了起来,冲回自己卧室,接电话去了。
阮争先手上的酒瓶还在滴着酒珠串,他嘴上骂骂咧咧地念着:“小兔崽子,今天跟中邪了似的。”
听不到听不到啥都听不到,阮林只听得到听筒里季怀邈的声音:“我刚在洗澡,没及时回你消息,怕你着急,想着给你打个电话吧。”
“没事没事,我不急。”阮林口是心非地说。
季怀邈笑笑说:“明天我没事啊,你要装饰民宿啊,我跟你一起,跟阮老板学学。”
阮林笑得可甜,但他自己瞧不见,声音也甜,季怀邈能听见:“那明早八点咱们见面,先出去吃个早饭。”
作者有话说:
我看你俩还是赶紧在一起得了。
第39章 香茅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