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你说这个呀，正常, 黑子一张嘴, 编的多了去了, 都看热闹的, 要怪，就怪我们那天不该去自助餐厅。”
　　许嘲嘲猛一想起来, “对哈，那天我们跟路老大吃自助餐, 就是被王强撞见了。”
　　“还有其他战队选手。”景涩勾笑补一句。
　　许嘲嘲骂一声：“靠，真他妈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所以在背地带节奏的，有很多人？”
　　“不排除。”景涩微微耸动肩头，续道，“但王强的可能性最大，选手还不至于那么恨我，大家私下交情也还行，只有王强，那天跟我算是结仇了。”
　　许嘲嘲悟了，“操，所以放消息的是他吧。他这是得不到你，想毁了你，最好让你进不了龙承，SAI又散了，你就从此一蹶不振，他看着就舒服了？”
　　“——妈的，心也太黑了！”
　　景涩嗤笑一声，重新将骆队的水杯小心放进他的行李盒里，说：“有天赋有能力的选手太多了，他王强可以毁掉一个JING，但能毁掉其他选手吗？比如矜羽前辈，今年又给联盟输送了一批，想在这一行混下去，从来都是只有实力选手才能拥有呼吸权，其他都是空谈。”
　　“啧啧啧……”许嘲嘲慢悠悠地叹几声，“果然是JING说出来的话，这有实力的人就是不一样哈，面对资本的迫力，你还能在这感叹行业未来。”
　　“——我为你鼓掌。”
　　啪啪啪几声，景涩一个薅头发薅在许嘲嘲头顶。
　　“滚蛋，我只是觉得联盟像一锅白粥，而王强这种人就是这锅白粥里的老鼠屎，恶心得显眼罢了。”
　　“那你老公还会买你吗？”许嘲嘲想起这个，“我听骆队说了，楚老六可是要价三千万，就这个数目在圈内，实打实顶尖选手的价位了。”
　　景涩忽然手顿在空中，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蹙。
　　“不知道耶，我叫他别买我，我可以跟你一样，靠试训打进去。”
　　骆程曦收拾完宿舍的东西，来训练室，一进门瞧见景涩替他都收拾好了，瞬间立在门口，嗓子眼跟堵了团棉花一样，眼眶红了起来。
　　“JING。”半晌他笑，却更像哽咽般哭，“有没有空，我们单独聊聊。”
　　SAI的廊道尽头，骆程曦一米八八的身高被太阳光拉长身影，留下侧面的灰暗，在一八二的景涩面前，显得尤其凄凉。
　　景涩恍惚想起第一次在网吧见到骆队，也跟现在一样，满脸印着愁容和低落。
　　那会儿他刚被赶出家门两天，对身上的钱没有数算，打完一局PUGB，沦落到网费结不了，泡面也买不起的地步。
　　正和网吧老板商量，他要不做网管抵了这网费，骆程曦便出现了。
　　骆程曦说：“我给你结网费，请你吃泡面，你跟我去打职业赛，去吗？”
　　那会儿的骆程曦刚被楚俊下了最后通牒，去网吧买醉。
　　巧的是，他在网吧看到了在游戏里大杀四方的景涩。
　　骆程曦提了一瓶啤酒，站在景涩的机位后面，看他从中排打到高排，每一局的操作不比队内任何一个选手差劲，甚至遇到敌手的爆发力，让骆程曦连手里提着的啤酒也忘记喝。
　　他当时就在想，老天这是不要他绝啊。
　　景涩打一个通宵，骆程曦就站着看了一个通宵。
　　直到对方被网管通知网费超额，泡面钱还没有结，骆程曦出手了。
　　很多时候，景涩感恩和骆程曦的相遇，起初仅仅是骆程曦帮他结清网费，请他那一碗三块五毛钱的泡面。
　　到后来，职业选手JING的成就崛起，景涩更感恩了。
　　“其实我知道这三年，你都是因为我才留在SAI。”骆程曦默了大概半分钟才开启跟景涩的对话。
　　景涩“嗯”一声，并不否认。
　　“这是最初。”他说，“到后来，我是真的喜欢SAI，喜欢跟你们一起训练，一起比赛，喜欢队长的温柔，嘲嘲的八卦，还有连连的成熟。”
　　“——队长，我其实不太明白，你手是什么时候出问题的，前两年我真没看出来。”
　　骆程曦的右手患有严重的腱鞘炎，前几年还能撑一撑，去年开始已经在队友面前无法掩饰。
　　他说：“三年前吧，SAI第一次快要解散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手出了问题。”
　　景涩惊讶，“所以你当时找到我——”
　　“我当时找到你就是为了让你救活SAI。”骆程曦转了转脸，看着他接道，“因为我没有这个能力了，却又压根不想认命。”
　　此刻，景涩从骆队脸上看到一个老选手的严肃和执着，仿佛与他骨子里的铁血家教遥相呼应。
　　骆队是不认命。
　　他景涩是不认输。
　　两个人合起来才让原本早就要解散的SAI走到了今天。
　　景涩在想，如果不是骆队的手撑不下去，今天的SAI至少还能再扛两年，他也会陪着SAI再走两年。
　　“去吧。”骆程曦经过几秒的静默，忽而笑起来，“我把氛围搞那么严肃，抱歉，其实我就是单纯想跟你聊聊，去龙承吧，以后自己注意点。”
　　“那你呢。”景涩问。
　　骆程曦转过身子，面向窗外的江水平静流着，他缓缓说：“我就看着你们啊。不打职业不等于我从这个圈子消失，不过就是从选手位转到观众位，我在的。”
　　景涩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点了两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