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阳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紧身衬衫，还有被人精心打理过的发型，表情坚定得如同入伍时候的宣誓现场：“没人告诉我待在行动部门还有这种业务啊！我不同意！我要抗议！你们这是在侮辱我，我要向组织反映——”
　　“组织就在这里。”通讯器里传来周延冷淡的声音：“这是组织交给你的光荣的任务，请问彭阳同志有什么意见？”
　　“我特么的意见大得很！”彭阳咬牙切齿道：“凭什么我是出卖色相的小白脸，你就是微服私访的公子哥？！凭什么组织区别对待我？你真的没有吹谢予安的枕边风吗？”
　　周延“哎”一声：“让你说中了，天天吹，所以组织不舍得让我去卖身。”
　　卜子平：“噗……哈哈哈哈哈！”
　　彭阳笑中带泪：“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级别的职场裙带关系，周延我操你大爷——”
　　“都说了你得亲自挖新鲜的。”
　　“你这个狗日的！”
　　“哎，收了。”不远处人影一闪，卜子平在彭阳胳膊上一碰，随后恭恭敬敬站好。
　　彭阳脸上所有情绪瞬间收拢，目光随即变得木讷而又老实，靠着墙根儿站好了。
　　这是靠近边境的一家出入境代理公司，说实话业务极其复杂，主要是在这个边陲小城市之外几十公里，有一处不属于联盟辖区的自由港。
　　不受联盟管辖意味着出入境管制极其轻松，而这家公司背靠当地政府，两边代理业务吃回扣，黑白两路一个不落下，可谓是混得风生水起。
　　今天是这家公司的一艘贵宾游轮要出海，能登上贵宾游轮的自然都是上赶着送钱大客户，于是这边的管理人十分放在心上，每一个细节都要层层把控。
　　这一堆人都是新选上来的侍应生，一水儿年轻俊俏的男男女女站成一排。
　　进屋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年轻男人，弯着腰，恭恭敬敬地引着一个人走进来，谄笑道：“老板？您看看，这一批都是刚选出来的新人，一个一个盘亮条顺，随便往哪儿一放肯定都养眼！”
　　跟着男人走进来的是一个同样年轻的人，看起来是个亚洲人身形，并不高大健壮。
　　彭阳和卜子平不动声色往那个人身上一瞥——他们这种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个人举手投足都和普通人不一样，身体时时刻刻警惕板正，多半是个职业军人或者是雇佣兵。
　　年轻人留着一头灰色半长发，光华柔亮，整整齐齐披散在身后，戴了一副足以挡住大半张脸的墨镜，看起来冷淡而又缺乏情绪。
　　“嗯。”年轻人抱着胳膊，往人堆里扫了一眼，轻飘飘地说：“反正是你挑的人，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西装男顿时冒了一身冷汗，不停地伸手擦着脑门：”您放心、您放心……”
　　灰发年轻人一点头，当即提步，看起来是要离开。
　　所有人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忽然，他却停了下来，扭头看向了一个方向，明明墨镜挡住了他的眼神，但是瞬间所有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猝不及防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彭阳：“？”
　　他的短靴在地上踩起来掷地有声，就这么走到了彭阳跟前儿，一动不动地盯着彭阳。
　　西装男同样一脸懵逼，看了看彭阳，又看向灰发的男人：“老板您这是？”
　　彭阳当场反应，脸上惊讶而又茫然，恰到好处地显示出来一点局促，甚至还惊慌地后退了半步：“您……”
　　灰色头发的男人脸色极白，嘴唇上都没什么血色，甚至有些病态，并不搭理西装男，而是朝着彭阳轻飘飘问：“你是新来的？家是哪里的？”
　　彭阳一愣，磕磕巴巴道：“我是……我就是九湾人。”
　　九湾就是他们所在的这座边陲小城市，彭阳的新身份就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一个年轻人。
　　“名字？”
　　”弗兰克。”彭阳如同一个突然见到了大人物的市侩青年一样，半是热切半是拘谨地说：“我叫弗兰克.李，老板。”
　　这个名字在联盟能找出来一打，可以说是毫无参考价值，倒是完全符合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灰发男人点了下头，冲彭阳伸出一只手：“我叫今茸，不是赚钱的那个‘金融’，是今天的今，毛茸茸的茸。”
　　彭阳登时一愣，傻不愣登地看着眼前的人，好半天都没有反应：“啊……啊？”
　　但是对方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说完这句话便施施然收回了手，带着人从人群中穿过，头也不回地通过了走廊。
　　西装男狗腿子一样跟了上去。
　　彭阳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领班过来，招呼所有人往另一个房间走。
　　两个人慢悠悠地跟在队伍最末尾，尽量不引起其他人注意。卜子平难以置信地低声道：“怎么回事？他这是……看上你了？我都跟你说了话不能乱说！”
　　“不是。”彭阳抹了下脑门儿，脸色却变了：“我遇上熟人了。”
　　“今茸？”周延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我对他有点印象。”
　　“是我们一届的同学，同级不同系。”彭阳见卜子平一脸的茫然，于是解释了一句，才道：“他怎么会在这儿？我刚刚没认出来，他好像也没认出来我。”
　　“我们很多年没见过了，可以说是毕业之后就没有联系过了。”彭阳看起来有一点焦虑：“怎么感觉他看起来不太正常，我记得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