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那时已经十岁,受了傅家四年磋磨,早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对上她明亮的眼睛,却还是什么都说了:“我父亲是傅家二郎,母亲是烟花女子,傅家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他们便于十年前离了京都谋生,结果傅家四年前又将我们找了回来。”
“我知道此事,你娘被逼自尽了是吧,后来你爹也随之而去,整个京都城都轰动了,”小公主摇头晃脑,却不讨厌,“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们仍不让你母亲进祖坟,难怪我爹说傅家都是讨人厌的老古板。”
“傅知弦,我替你做主,让你将你娘亲的坟迁回傅家如何?”小公主站在小山坡上,居高临下地问他。
“傅知弦,我替你做主。”
“傅知弦。”
记忆里的奶声奶气与女子慵懒的声音合二为一,傅知弦回过神来,噙着笑看刚刚醒来的长公主殿下:“我在。”
“想什么呢如此出神?”冯乐真靠在枕头上,身上沁着浅淡的汗意。
“想我们初认识那会儿。”傅知弦回答。
冯乐真眼眸微动,也被他勾起了回忆:“哦,本宫当时说要替你做主,将你母亲的坟迁回来,结果你没同意,说什么要靠自己。”
“殿下还记得?”傅知弦唇角笑意更深。
冯乐真懒倦地看他一眼:“可惜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你有所作为。”
“不着急,早晚的事。”傅知弦起身去绞了帕子,想要为她擦脸。
冯乐真感觉到帕子上的凉意,下意识往后仰了仰:“换热水。”
“热水?”傅知弦惊讶,“你不热么?”
“不热。”冯乐真蹙眉看着帕子,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好,小祖宗。”傅知弦叹了声气,挽起袖子端着水盆就往外走。
冯乐真趴在枕头上,疲懒得昏昏欲睡。
傅知弦习惯了有关她的事不假手于人,所以端着盆子准备亲自去打水,结果一出院门,就看到了门外守着的陈尽安。
两人四目相对,傅知弦勾起唇角:“鸡犬升天的滋味如何?”
“傅大人。”陈尽安颔首行礼,只当没听到他的话。
傅知弦噙着笑往前走,经过他身侧时又突然停下:“我十岁就与殿下认识,十二岁重逢到如今,一直守着她,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除了先帝,就是我。”
他侧目看向陈尽安还算清俊的眉眼,“那晚你虽在她寝房服侍一夜,但什么都不会发生。”
“因为她什么都要最好的,而你显然不在其中。”
第11章
冯乐真由着阿叶给自己梳洗,傅知弦闲闲靠在门边,噙着笑问:“方才大伯亲自来了一趟,说是特意给殿下备了早膳,还请殿下过正厅一叙。”
“所以说你们傅家一代不如一代,若是换了你祖父当家时,得知本宫夜宿你房中,少说也要向先帝参上十本八本,他倒好,反而巴结起来了。”冯乐真对着镜子照了照,还算满意后便起身往外走。
“他肯定准备得极为用心,殿下当真不过去?”傅知弦问。
冯乐真:“本宫不去,他就不吃饭了?”
傅知弦笑笑,还未开口说话,便听到她又道:“你也别去,跟逼死自己爹娘的人一起用膳,也不嫌恶心。”
“谨遵殿下教诲。”傅知弦一本正经拱手。
冯乐真睨了他一眼,抬步往外走去,陈尽安平静跟上,半点眼神都没分给傅知弦。
秦婉早已在傅家后门等着,阿叶一看有两辆马车来接,当即叫上陈尽安去了第二辆。
“殿下。”秦婉伸手,扶着冯乐真上了第一辆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冯乐真靠在软枕上,瞧了瞧秦婉眼下的黑青:“一夜未睡?”
“没做完殿下吩咐的事,奴婢不敢睡。”秦婉恭敬道。
冯乐真无奈:“也并非十万火急。”
“庆王妃一直卧病,今年更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幸得一位姓沈的大夫救治,才勉强恢复些生机,而在她好转后不久,宫里便派人来过,再之后就是庆王妃广邀宾客大办荷花宴。”秦婉面色凝重道。
冯乐真若有所思地把玩小桌上的杯子:“那个大夫与宫里可有什么干系?”
“大夫是十几日前来了京都城,似乎在找什么疫病古著,庆王妃找到他,应该只是偶然。”秦婉回答。
冯乐真颔首:“那便是她被治好了,宫里人觉得尚可一用,才去庆王府找她。”
“所以荷花宴上的事,是宫中那位……”秦婉沉默片刻,又小心翼翼询问,“当初庆王虽是殿下所杀,可宫里那位也脱不了干系,庆王妃为何如此配合他?”
“自然是因为她无能,”马车晃动一下,冯乐真看着杯中水顺着指缝外溢,“若今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本宫,那她恨的,就是宫里那位了。”
秦婉沉默片刻:“昨天的事,傅大人知情吗?”
“他若知情,就不会闹到这种地步了。”冯乐真勾起唇角,眼底却没有什么笑意。
“那奴婢就不懂了,”秦婉眉头紧皱,“奴婢近来一直盯着傅家和皇宫,查到他们密切往来的事越来越多,可以说已经确定傅大人是宫里那位的人了,既是他的人……他为何要瞒着傅大人,设下此等圈套?”
“纵使傅知弦是他的人,他也不会全然信任。”冯乐真捏了捏眉心,闲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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