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89
可是他摔下马匹,腿折断的时候,父亲没有为自己找出凶手报仇;当他被人推入冰冷的河中,奄奄一息爬上岸逃得一命时,父亲没有为自己报仇;当他一次次遭受算计死里逃生,拿出那一叠叠证据的时候,父亲还是没有为自己报仇。
可是为了那个女人,一个妾,什么家族为重的规矩,什么子嗣传承,父子人伦,他都不顾了——他甚至不惜杀子。
原来,儿子根本比不得心上的女人,这一刻在天秤的两端,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从来渺小无足轻重的是自己。
那一刻,韩重元觉得自己像是个小丑,他竟然以为自己比得过那个浅薄恶毒的女人。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耻辱。
好像从前父子亲密都是假的,为了私心爱欲,哪怕亲生骨肉转眼可以弃如敝履。
后来,他狼狈逃出了景国公府。
那个男人以他残杀手足,不仁不孝为借口,企图把他逐出家门,宗族除名。
之所以不给他按上虐杀庶母的罪名,恐怕那个男人也知道家丑不外扬,怕被人议论自己宠妾灭妻的不堪行为。
最后是母亲请来了族中老人周旋说情,将男人的念头按下,而自己则是选择投身锦衣卫。
此后他在锦衣卫中摸爬滚打,入了天顺帝的眼。
一个不被自己家族所喜没有势力,名声有瑕,同样被文官集团鄙视不被接纳的孤臣,正是天顺帝想要的锦衣卫指挥使。
韩重元伸手抚触少女柔嫩的脸颊,幽幽地问:“这样的我怕不怕,会不会觉得我残忍,讨厌我?”
可是,就算是讨厌他也不会放手,只会牢牢地抓住少女将她禁锢。
萧沫主动伸脸蹭了蹭,眨眨眼道:“珉王跟我无冤无仇,我却将他冰封致死,让人尸骨无存,韩某你怕不怕我呢?”
那个妾几次谋杀韩重元,若是按照家法礼法来论,以妾室身份谋杀嫡长子,还是受了册封的公府世子,也逃不了一个死。
不过是景国公私心作祟袒护于她,于是即使韩重元堂堂公府世子,也只能被动防御而束手无策,直至忍无可忍而被迫反击。
若是有人想杀自己,萧沫也只会送她去死。
不过,对于韩重元没杀对方却将人毁容的行为,萧沫难以置评,毕竟承受这一切的是韩重元,她不是当事人。
“你为什么没有杀她?”萧沫奇怪的问。
韩重元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在眼窝底下覆盖上一层淡淡的阴影,看上去有这么几分委屈。
他解释道:“她毕竟是父亲心爱的女人,警告她一次就罢了,总要留着她长长久久陪伴父亲,这也是我的孝心。”
你留一个毁了容貌,腿脚残废,手掌残缺不全的女人陪伴景国公,这份孝心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萧沫忍不住问:“那后来呢,你父亲还爱她吗?”
韩重元轻轻叹息了一声,抬起眼眸道:“见之恶心,畏如夜叉,从此抛之脑后,再不相见。听说,那个女人被关在废弃的后院,日日夜夜的咒骂,已经是疯了。”
再是心爱到连亲生儿子都不惜杀掉的女人,好像没有了容貌,所谓的爱之入骨也不过如此。
所以你就是故意的吧,原本可以简单杀了那女人,却偏偏将人毁容,让人活着去考验景国公的爱情,这份虐心虐身,难怪景国公恨得要将人赶出家门。
萧沫忍不住扑上去双手扯了扯他的脸皮,好坏啊,可是自己喜欢怎么办?
她又问:“那你母亲呢?”
韩重元沉默了一下,扯唇道:“她受我连累,被景国公迁怒冷落,就搬去了庵堂吃斋念佛,避世不出。”
似乎感受到他心情低落,萧沫忙踮脚揉揉了他的脸颊,恨不得亲亲抱抱举高高,好好安慰他。
“人活着就比什么都强,要不然,等以后到了京城,我帮你把国公夫人偷出来,以后你们可以住在一起,想见面就见面,想住哪里就住哪里,好不好?”她提议。
韩重元闷笑,展臂将人抱进怀里,喃喃道:“真好!”
其实自己比她想象得还要坏。
难道他不知道酿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景国公吗?如果不是他宠妾灭妻,纵容无度,一次次滋长了那个女人的野心,原本一切都不必发生。
那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着祖宗家法,礼教规矩,教导他要以家族传承为重,而他自己转头却无视践踏了他口中的规矩。
所以,他更想杀的是景国公。
还有那些旁观的权贵世家,文官重臣,他们全都知道自己遭遇的一切,就因为他没有乖乖认命,而是选择了反抗,没有遵从他们的礼教规矩,就将不孝不仁的标签加在了自己头上。
什么规矩,礼法,都是假的,只有利益和权利。
可惜,他就是再想杀了景国公,却仍然做不到无视三纲五常的规矩,跳出层层礼教的束缚亲手弑父。
就是再厌恶君王无能,也做不到弑君。
然而当他过得无趣而乏味时,却有这么一个人,她不同于世间的所有女子,喜怒由心,不困于规矩束缚,强权霸道,连君王都不在她眼里,好像连天都可以踏破,这如何不叫他惊喜交加,爱若至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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