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杜肃把齐鹤当作温良敦厚的君子,而与此同时,他也没忘养了这么多年的小兔崽子,也有尖牙利齿。
十几年前,他就对穆倾城一事优柔寡断,只动嘴皮子,不愿大动干戈,只信和则是兴,将齐鹤养到身边,护着爱着,即便齐鹤年幼时便不同寻常的冷漠,他也情愿靠着齐鹤的温言软语,一叶障目,迟迟犹豫不决,可老天并未眷顾他,齐鹤还是步了朱苏允的后路。
而唯一不变的窝囊,可能就是他这个糟老头吧。
杜肃仰起头,深深长叹。
“师伯?”孙白费解地看着他。
杜肃将头转了过来,幽幽说道:“人总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千算万算都逃不过劫数。随他去吧,反正我也终守藩篱。”
徐絮儿听完他们的对话,还是稀里糊涂,当即插了进来,直截追问道:“我只想知道齐鹤为什么要背叛师门……还有穆爷爷到底怎么死的?”
杜肃袖下的拳头一紧,心顿时动摇了几分。
“但愿不是齐鹤动的手。”他哑声道。
杜肃还是杜肃。
——
“是我将你捆起来,还是你自己来?”
午康安瞅了瞅华采,后者一脸自求多福,又瞄了瞄手执麻绳的齐鹤,心里大呼哀哉。
他提腿行进几步,被齐鹤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又心生退怯,忍了一会,咬着牙说:“齐鹤,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不谈。”齐鹤淡淡地回道。
见午康安面如土色,他低下头思考片刻,背过手,轻飘飘地说:“管饭的,你放心。”
“你,”午康安失言,他牵住齐鹤手中绳索的另一端,晃了晃,“关我不就好了,不至如此吧。”
齐鹤不理,走到午康安面前,为他细细系上长绳,脖颈,肩背,双臂,然后他低下头,额头几乎抵住了午康安的胸膛,抬起的双手放下,不轻不慢地穿过他的腰际,打上一个死结。
午康安嗅着齐鹤发间隐隐的香气,在这并不美好的时刻,竟然神出天外了。
齐鹤系绳的动作轻柔得好似某日清晨早起顺手为他整理凌乱的衣领,透着一股子懒淡,与从前截然不同,轻松随性,但午康安看得出来,这只是为了更稳妥。
所以缓和细致,能由表及里地束缚住他。
“我可不能谋无遗策,你捣乱了很难办。”
齐鹤退后几步,轻轻笑着看向他。
午康安微微倾身,凑到他面前,失笑道:“我很乖的。”
齐鹤不置可否。
午康安默了默,不知意味地看了他几眼,转头就靠上了床,翘起二郎腿,晃悠着,面目轻松,“好吧好吧,我安分就是了。”
华采担忧更甚。
把午康安困在这里,岂不是走投无路了吗?
她随着齐鹤出门去,偷偷地对没心没肺的床上人使了个眼色,焦急万分。
午康安笑眯眯地回了她一眼。
门彻底闭合。
他才收起笑,目光扫过不动不响的门窗。
“走了。有无异状?”
木窗被推开一条缝隙,一个小竹筒轱辘滚了进来,啪嗒掉落在地,再接着,窗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午康安不禁皱起眉。
这就是有变故了。
“苏樽月一月前来过应洲,听说是为了寻找几年前遗失的珍品,但现今下落不明。苍南山庄情况不明,最近有人出入,但粗布麻衣,并不知是否为苍南弟子,也难以确定为齐鹤的人。”
“苏樽月,臣必竭尽所能,为君奉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只愿殿下早日回西谷继承大统。”
午康安轻勾起唇。
好啊,找到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点忙。
第28章
午康安大概明白了两点。
第一,苏樽月是来找图环的。
第二,齐鹤的处境岌岌可危。
午康安实在算不上多想为齐鹤完成所愿,但绝对不愿看到他为其所伤,所以他选择杀林萧似乎就成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管齐鹤信不信他。
他们从来不是绝对一方压制的关系。
午康安微微弯腰,被紧紧捆绑住的左手腕骨猛地一转,咔嚓声一响,他将手从绳索里抽出来。
边提腿走向门口,边拿手指将断了的手腕接上,一拧一按,错位的骨头又随着牙酸的声响复位。
午康安打开门,屋外一个守卫也无,想来是被华采使计弄走了。
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立在了他身后。
“她还在苍南?”午康安微微侧头,冷冷瞥了他们一眼,轻声开口,“那就抓人吧。”
——
几日后,武林大会应时召开。
但来客皆是一脸惴惴不安,眼含警惕地听风吹草动,生怕哪个犄角旮旯里蹿出个敌我不分的魔头,倒时死得如何凄惨都尚不可知。
至于为何是敌我不分,在历时五日后,阴师的蒙纱被掀开了一角——阴师大概是朱苏允之子,与杀父仇人林萧有血海深仇,杀穆望秋是为母报仇,但仅仅止步于此,就算如何悲惨,父母劣迹斑斑,他也不过是兴风作浪的魔头。可怪就怪在,当年少数知悉这事儿的朱苏允故交说当天齐思铭与朱苏允不在一处,屠杀齐家之事更是蹊跷,倒像是利用齐思铭将人引过来,将齐家灭门惨案全都归咎于他,自己推卸了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