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说的话,裴悉一个字都不信:“你想做什么?”
贺楚洲:“当然是谈地皮的事,还能做什么。”
裴悉声音更冷:“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我能知道什么。”
贺楚洲语气轻松:“裴总,别忘了我们是公平竞争关系,要这样说,我是不是也可以问问你故意跟我约在同一天,又是想做什么?”
裴悉不由握紧了手机,没有说话。
“对了,裴总吃早饭了吗?”
贺楚洲打了个哈欠,话题转得没头没尾:“一会儿到了那边时间应该还有富余,要不要一起去吃碗面?”
谁要跟他一起吃饭。
裴悉压着不愉就要挂掉电话。
“裴悉!”
贺楚洲却在这时陡然爆发出一声高喝:“低头!”
裴悉被他吓了一跳。
然而随着贺楚洲话音落下,前方和车底同时响起巨大的摩擦声,紧接着就是从眼角和头侧炸开的剧痛。
他完全来不及反应,就在震天的撞击声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4章
裴悉觉得自己跌进了巨大漆黑的空间,在这个只有他一个人存在的空间中不断下沉,很久触不到底。
耳朵捕捉到的声音乱七八糟,汽车鸣笛声;呼喊叫嚷声;来回脚步声,还有窸窣滚轮声......
偶尔因为不知何起的晃动撞到边缘看不见的墙壁,他疼得发颤,想要抬手去碰了碰,手臂却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隐约有强光透过一层薄膜照射在他的眼球,周围也渐渐从吵杂变得安静。
他努力循着光源的方向去,然而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忽上忽下地漂浮。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钝痛从身体各处传来,他眼睁睁看着光点飘走,离他越来越来,他追不上,只能更深地陷入黑暗。
沉寂中不知过了多久,耳蜗终于再次捕捉到了外界的声音。
开门声,脚步声,还有细碎的交谈声。
更明亮的光覆盖在他脸上,薄到可以看见皮层下纤细血管的眼皮藏不住眼球细微转动的幅度。
睫毛几颤,他缓慢睁开眼睛。
瞳孔随着对阳光的适应度自动调整着面积,直到他能够将病房中的一切清晰纳入眼帘。
......病房?
他脑袋里空白一片,半数意识仍处混沌,一时间回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护士正巧进来查房,见他醒了,加快脚步来到床边仔细确认他的情况,随后留下一句稍等,转身去叫医生。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偏过头,竟意外地和沙发上的人对上视线。
对方看起来也是刚睡醒,满脸写着困顿,精神不济。
裴悉表情一滞:“......?”
三分钟后。
医生站在病房门口,跟哈欠连天的贺楚洲交代裴悉的情况。
“该做的检查都做了,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轻微脑震荡,不过不碍事。”
“单从身体状况来看,伤者长时间劳累过度缺乏睡眠对身体造成的影响要比车祸来得大,平时记得要多注意休息,劳逸结合。”
“不过有一点要特别注意一下,病人遭受撞击的位置在脑部特殊位置,不排除短期内出现不可控后遗症的可能,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不可控后遗症?”
贺楚洲眯了眯眼,没懂这句话的意思:“什么叫不可控后遗症?”
医生给出一个范围性的答案:“可能是易倦嗜睡,也可能是记忆错乱,具体我们也不能确定。”
贺楚洲听得一头雾水,转头朝坐在病床上的人看去。
裴悉睡了一天一夜刚醒来,原本笔挺熨帖的西装被换成了宽松病号服,头发也不如寻常那样梳理得体,脸上唇上血色都没恢复,透着虚弱的白。
唯有一点,扫视过来的眼神依旧高高在上,藐视众生。
这不挺好的么,哪儿错乱了?
何况真错乱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把人送来医院又陪了一夜,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医生,您误会了。”
贺楚洲功成身退:“我就是个乐于助人的路人,不是他家属,既然他醒了,一会儿就让他自己联系家属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也不跟里头的人打招呼了,拎着外套转身就走。
病房小沙发小得离谱,他近一米九的身高缩上面一夜没睡好,只想赶紧回去补觉。
医生愕然,等人走得看不见了才啧啧感慨:“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热心肠,送个陌生人进医院竟也能守一天一夜。”
裴悉缓慢晃晃脑袋,短暂空白后涌上的一片乱麻被他整理出头绪,总算想起了车祸的事。
没想到刚回神,就听见了医生这句自语:“他留了一天一夜?”
医生走进病房:“是啊,跟着救护车来医院后就没离开过,回头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了。”
医生不清楚他们之间三言两语解释不清的恩怨,裴悉不想多作解释,语焉不详嗯了声,算作回应。
医生翻开病历,将刚才对贺楚洲的医嘱又对他更详细地重复了一遍。
同样的,裴悉也不觉得轻微脑震荡的后遗症能有多严重,他只关心一件事:“请问我现在可以出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