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110
梦里那种着急和烦躁还如有实质, 她喘息着缓了会儿神,蜷在他怀里良久没有说话, 已然睡不着了。
习惯性想翻身,往旁一侧, 膈到了肚子, 她低低“嘶”了一口气, 又转回了身。
听她辗转难安, 周惟深按开了床头的小夜灯, 撑起身来观察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顾宥缦闭了闭眼睛, 摇头道:“没, 睡吧。”
见她鬓发微湿,他其实自己还没睡醒, 眯瞪着抽来几张纸给她擦了擦汗,又问:“太热了?”
风声阵阵, 那是窗外北风的声音。
她直挺挺躺着,心里充斥着焦虑不安和恐慌。
半晌, 她沙哑道:“没有,就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嗯?什么梦?”
静默片刻,她低低说:“不记得了。”
“既然不是美梦,那就不去想了。”周惟深将她往怀里又搂了搂。
顾宥缦紧环着他的腰,脑子里却是梦里的一帧帧画面。她知道那不是凭空而来,魏禹成的突然出现让她无可遏制地记起那段痛苦的囚禁回忆。
她勉力想表现得平静,若无其事,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却不是那么容易消却的。
六年了,整整六年,他信守承诺,再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
可今年一年,她却频频撞见了他两次。
她不信天南地北,会有这么巧。
那些事是她最不想触及也无法同人言说的痛处,连杜成霜她都不曾说过,如今更不知该怎么和身边人说起。
她的辗转难安的焦灼自然也被周惟深感觉到了。他睁开眼睛看向头顶,是不想往那人身上想的,可她太反常了,从昨晚就开始反常,他问她:“有心事?”
心口一阵一阵收紧攥痛。
她换了个睡姿,忽然地说:“我会好奇你有没有谈过恋爱,前女友是谁,你对我不好奇吗?”
果然。
他苦笑一声,“如果我说我不想知道,那是假的,但是,你想说吗?”
她张了张唇,没能说出话。
读懂她的欲言又止,周惟深仍是通情达理:“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了。”
他明明都知道,却还装作糊涂。
“你会把我惯坏的。”她声音发闷。
对她的撒娇,他很受用,枕着胳膊眼带笑意戏谑:“能有多坏?”
顾宥缦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这么坏。”
“嘶——”,他握住她手,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嗯,那我也坏了,我们正好狼狈为奸。”
适才的话题已被他轻描淡写带过,顾宥缦破涕为笑,无奈又好笑道:“周惟深,你都学的什么破成语?”
第二天早,顾宥缦已经做好了不得不和魏禹成打交道的准备,却被告知他们的天一亮就已经走了。
真的是巧合?
犹疑许久,反复不安,一边她清楚魏禹成是个神经病,另一边她又觉得魏禹成似乎也还说话算话,否则怎么会六年都没再找过她?快自己把自己吓成神经病了,她决定走一步看一步,不再去想关于魏禹成的事。
十一月,立冬已至。
本该出国的周惟深却一直逗留在广疆。
西伯利亚冷风已经全面入侵,一夜之间,漫野的秋黄落了叶,阔叶灌木挂上了霜珠。
他们这一趟秋日之行也到了尾声,临别前的最后一晚,他们回到省会,在最大的酒店举行饯别宴。
近两个月的相处,从一群互不相识的陌生人成为共历风雨的朋友。喝了酒,一群人变得和疯子一样又哭又笑,还有人拿筷子敲着碗高声唱当地民歌。
顾宥缦怀了身孕,不能喝酒,只能喝点果汁和水。
周惟深的外套盖在她腿上,他只穿着一件羊绒拉链上衣,喝了点酒,姿态十分松弛,碎发捋在额后,眉眼俊朗,嘴角噙着笑,坐在人群之中依然气度不凡。
他一贯参与的都是衣香鬓影的上流酒会,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接地气到堪称“群魔乱舞”的聚会。
划拳,玩行酒令,打扑克,热闹得像是大学毕业同学聚会。
周惟深也被拉进了战局。他回头去找顾宥缦,向她询问许可,难得见他能和同龄人玩到一块,顾宥缦笑着摆摆手示意他好好玩。
她坐在那儿正哄小孩。
导游把自己的女儿和儿子也带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宥缦格外吸引小朋友好感,一来两个小朋友就缠上了她,嚷着让顾宥缦给他们变魔术。
还好她会几个拙劣的小魔术,将一个纸团捏在手里,揉吧揉吧再打开,那纸团就变成了一朵花,把两个小朋友唬得一愣一愣的。
“阿姨是把花藏在肚子里吗?”小朋友指她小腹。
顾宥缦听乐了,摸着肚子道:“这里是小宝宝,可不是花。”
已经过了五个月,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的大了起来。
小朋友对她的孕肚也好奇得很,似乎里面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伸手轻轻摸了摸她肚子,又问她:“姨姨,你为什么要把小宝宝藏进肚子里啊?”
顾宥缦笑得乐不可支,笑着笑着宝宝伸脚踢了她一下,肚皮抽疼,她“哎哟”一声,扶着扶手又坐直了些。
小朋友惊讶道:“姨姨,你的肚子在动!”
“对呀,是宝宝在踢我呢。”
“那它可真不乖。”小朋友皱着眉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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