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浓雾
他又拾起那本书册,翻回未读完的那一页,事不关己般细看起来。
“伺机动手罢。”他对随侍说。
“动手!动手!”
玉笼里的白鹦哥吃饱喝足,呼扇着翅膀乱扑,叽叽乱叫着。
第56章 浓雾
杳蔼雾气自拂晓之时从林木的根脚升腾起来, 枝叶舒展开斑斑碧色,仿若陷身在流涌的乳白浆液里,四下茫茫不可视物。
枝叶纵横的高处, 一缕金丝穿透这浑噩, 将浓雾映照似浮尘,光影交错间,几匹快马飞掠, 从风而过时,潮雾将他们的面容、鬓发悉数打湿, 让人疑心此时是否正下着蒙蒙细雨。
打头的青年人跃马直上,自前方一众兵败的逃军身旁遄行, 执辔横转, 堪堪驰停,拦截住他们的去路。
身后的骑兵紧随而上, 持刀锐士后到,将他们四面围住。
一时的静默彷如凝固, 唯有眼前纱雾沉浮不定。
“又是残部。”青年居高临下, 沾露的眉尾微压。
半月前他们与剑南平戎军联手, 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深入敌后,直捣黄龙,将敌军搅得四散,至今除却这些不成气候的残部,尚有一支主力行踪不定, 是为心腹重患。
话音刚落,他眸色蓦地一变, 手中一抹翠色飞掷,玉铁相撞, 珏佩被击得粉碎,那为首主将横向喉管的剑亦脱手而飞。
疾风顷刻到达面前,那人的呼吸骤然一滞,挟拢在脖颈的力道极大,几要将他掐死。
身后的骚乱声他一概未曾听得,直至感觉到神魂有些飘忽时,颈间的力道一松,那只手折腕向上,扣住他的下巴,猛地用力。
下巴被卸,服毒咬舌皆无法。
双手教人反绑至背后,手下被擒的动静此刻终于传入他耳中,他急促喘息着。
齐韫也不顾他能不能走,擎着他的后领硬往前带,才将行出五步,眼前雾气霎时翻涌,浓色被撕裂,有利声破风而来。
便听“噗嗤”一声入肉闷响,骑兵、锐士皆心惊肉跳地朝那处望去——
被齐韫抓在手里的人此时胸口一朵血花绽放,双目撑圆,死未瞑目,唯有留在胸前的箭尾羽毛迎着雾风簌簌颤动。
原来在利箭射来的前一刻,齐韫已毫不犹豫把那人当做挡身的肉盾。
他的目光下移,视线落在面前背脊透出的一点带血的尖芒上,手上的坠感立时加重,那人便软倒在他的脚下。
放眼往前混沌模糊,一切都隐没在浓滞的雾色里,辨不清敌人的方位。
消去的声歇使对面也无法判断他们的位置,于是破空声再起,胡乱放出的箭矢试图以覆盖的广度取胜。
浓重的雾气里,手下无法接受主将的眼神指令,挡下一轮箭雨后,只听他低低道了一句:“都杀了。”
一瞬间扬刀声刷刷作响,轰隆倒地声此起彼伏。
俘虏尽数气绝。
敌明我暗,绝非上乘的应敌之机,齐韫上马扯缰,命道:“撤去林外。”
不想对面却好似害怕错失此等良机,顿时按捺不住,倾巢冲了出来。
金铁交击铮鏦炸响,喊杀声不绝于耳,齐韫当即调转马头,手挽剑花飞身而去。
此支队伍勇武异常,压根不像前不久才历经过一场败逃,抑或被摧折锐气的模样,且作战路数瞧着……总有那么几分熟悉之感。
齐韫心下留疑,挑刃挡住即要落在一名锐士身上的带血剑锋,腕间蓄力,狠厉地向那人颈部切去。
对面竖剑抵御,一整个剑身完全暴露于眼前,最明显的锋刃上几处豁口如犬牙参差,剑尖的血顺着剑脊蜿蜒下淌,一路淌至剑锷处——那里歪歪扭扭刻着几个字,现已看得不甚清晰,只一个裴字,勉强让齐韫认出来。
还让人如何不明白?一时间气血上涌,直烫得他两耳发赤,眼框生红,他一脚将此人踹出数丈远,之后举刃扑来的人被他杀一个,再杀一个。
温热的血溅在到他的脸上,而他毫无知觉,提着浸得艳红的剑一步步向地上的人走去。
浓雾弥漫,轻轻翻滚着缭绕他的周身、虚化他的眉眼,只那两块黑玉似的瞳仁隐现,好似从幽冥地府走来的索命鬼仙,只看上一眼,便让人觉得遍体生寒。
他木然扬臂挥剑。
铿——
既要划向对方咽喉的剑忽然被一截骨鞭缠住,刀刃与带刺的鞭身先是一掣,随后被这力道强势掀走。
撼地雷蹄疾驰到达近前,齐韫腰间一紧,脚下骤然失重,那骨鞭已牢牢将他的腰腹缠住,鞭上的勾刺扎透他的衣物,没入他的皮肉,腰际眨眼渗出了血。
马蹄愈奔愈快,竟是要生生将他拖死了去。
骨鞭收得极紧,齐韫咬牙挺受着,一边迅速抽出绑在小臂的一柄短刃,反手将那骨鞭自当中狠力砍断。
拉拽的力道顿消,齐韫随着惯性在草木间滚了一遭,尚且两耳嗡鸣,头脑发昏,背后却一下滚空,直顺着陡坡往下翻。
幸而他反应未曾延拓,及时抓住了长在坡口的一颗歪脖子树的枝干,脚也踩到了实地,总算稳住身形。
大雾又浓又重,往下眺飘忽不见底,往上望冥冥不见天,白茫茫犹如置身在云端。
齐韫勉强从方才的摔打中缓过劲来,正待借着歪脖子树的这一凭靠徒手攀上去,却听得坡上动静陡然变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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