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销金帐99
魏濯默了默,语气轻的像叹息:“朕对不住你。”
齐韫怔忡一瞬,声音寡淡,“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他的神色太平静、太平静,平静到像是一潭幽深而波澜不惊的死水,实则水底匿藏着难以摒弃的执念,恨意滔天。魏濯感到无所适从。
“河西一事,是朕疏忽……”
齐韫冷下眉梢打断他,“河西一事与圣人何干?与京中太后何干?其中原委世人不明,一朝天子总该清楚,若是圣人在为周映真脱罪——”
他唇角牵起一丝疏离的笑,“臣无话可说。”
魏濯慌忙辩解,像个执拗的孩子,“太傅不是那样的人……”
“事发之前,有人在河西见过他。”齐韫的声音透着寒意,转开目光,“圣人信任他与否,我并不在意,左右周映真的命,我是要定了。”
君臣间再没有说更多的话,魏濯失魂落魄,只留下一句“好生养伤”,匆匆离去了。
泉章无意将屋内的争执听了大半,小心翼翼推门伺候,忍不住劝:“今时已不同往日,郎君到底是要收着些性子。”
齐韫不曾出声。幼帝已然长成,却没有真正懂得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又或者,这长达十几年的温情、欺骗、背叛……对他来说代价太大,大到他什么也不会失去,却或将失去一切。
他靠在床侧,披散的墨发随意垂在肩头,嘴唇泛白,面容憔悴,看着窗外的雨,有种平日不曾显露的单薄。
泉章临走时,他忽然问:“沈怀珠呢?半月多了,她为何从没来看我。”
话到末尾,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委屈。
泉章自知瞒不过,索性全都老实交代了,“郎君有所不知……娘子那天其实受了不轻的内伤,军中寺院皆药草紧缺,当夜便被接去了范宅诊治……”
他这说话的空档,竟见齐韫赤脚下了地,拽下木施上的袍衫就往身上穿。
泉章赶紧拦,“郎君!郎君你听奴说完!娘子如今已无大碍,正在范宅好汤好药的调养着,你不必如此心急!”
齐韫压根不理他,转回去穿靴,“圣人何时走?”
“原是说等雨停了,可眼瞧着嘀嘀答答下得没个完,当是要趁着天黑前赶回去。”
“去禀圣人,我也一同回去。”齐韫头也不回地吩咐。
净居寺于半月前一个深夜浩浩荡荡迎来这群人,又在半月后一个淅沥的傍晚把人浩浩荡荡送走,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
与魏濯等人说完话已是夤夜,范敬奎命仆从带齐韫入住新收拾出来的客房,他果断摇了摇头,“我和沈怀珠已经成婚了。”
众人无一不震惊,齐韫在大越,怎么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成婚这样大的事,竟是悄无声息,连一点风声都不曾听闻。
齐韫只是淡笑,没有过多的解释,独自一人回去。
细雨仍不停歇,身上的衣物教水汽沾得发潮,齐韫在廊下收伞,上前推开那间房门。
撩去透着微弱灯光的画帘,放轻脚步进入内室,他的目光停在那海棠色销金帐半掩的架子床内。
沈怀珠侧躺在床榻里侧,迷蒙的烛火照耀她腰肢起伏的曲线,长发软缎一般铺叠在背后,呼吸听着很平稳,像是睡着了。
他无声步去盥室洗浴,换上干燥的衣物,才来到床侧,轻手轻脚挨着她往下躺。
沈怀珠却在这时转过身来,仰面恰好与他目光相碰。
一室沉默,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看了许久,齐韫也撑着身子迟迟没有动作。
最终,沈怀珠伸出一只手,抚向他的脸,轻轻说出一句:“受苦了。”
齐韫愣怔一息,这话,分明是他想对她说的。
他喉头莫名发哽,探出手指,轻柔地拂去贴在她颊边的一缕碎发,低声呢喃:“不苦。”
说着握住她的手,滚烫的吻在她的指尖。
“噬骨散的痛苦确如细刃穿心,让人生不如死,催人心智,但我从未想过死。”他这样说。
“大越从不缺一个齐韫。”他俯下身,枕在沈怀珠的颈侧,手臂穿过她的腰将她抱紧,他闭眼:“我只是,放不下你。”
齐韫曾可怜于魏濯的不幸,也曾庆幸于魏濯的幸运。
先帝贤明,纵天下大乱,社稷难保,亦有忠臣良将拥立他左右,即便没有他,伐除逆党这条路也不会难上多少。
如今细想,那时支撑他心志的,分别的是父亲的遗志,无法手刃仇人的不甘,以及沈怀珠。
沈怀珠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他因舍不得沈怀珠,而舍不得去死。
舍不得,想活着。
好好活着。
就像此时,少女的怀抱温柔细腻,安抚一般,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后背,是他一再奢求的宁静。
如此温存了一会儿,沈怀珠复将他推开,问:“见到我欢喜么?”
“欢喜。”他凝睇着她。
沈怀珠便笑着勾他的下巴,俨然一副调戏清倌儿的轻佻做派,“那给我笑一个。”
齐韫的确是笑了,那笑却实在危险,他一下扑上来,在她唇边厮磨,音色低靡:“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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